夜已经很深,很深了,薛紫鸢的电话响了。是短信。
她迷糊地打开:是照片,一对男女衣衫不齐,床上。她突然吓得“呼”地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会是翰哥和蒋妤?再一看,短信是蒋妤发过来的,而且,还附了一段言:“谢谢紫鸢。祝福我们吧!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薛紫鸢一看,惊叫一声,把电话“啪”一声就扔到床的那一头。接着,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似乎疯了,傻了。好一阵,时间像停止了。接着薛紫鸢低声呐喊道:这是怎么回事?翰哥,翰哥,你不是那么爱我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控制不住自己,又发疯地找电话,好不容易找到,又手忙脚乱地给李翰轩打电话,她想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只有盲音,盲音。
李翰轩的电话已经关机。
“翰哥,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薛紫鸢失声痛哭,“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背叛我们的爱情?你不是说要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么?全是假话,假话。我恨你——恨你——恨你——”她觉得自己被深深地欺骗了。
伏在床上哭得天昏地暗。
她怎么能忍受自己那么痴心爱着的人背叛自己,欺骗自己?怎么能忍受?自己准备与之厮守一生的人啊,自己不顾一切艰难勇敢追随的人啊,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啊,自己一门心思依赖着的人啊!这打击比曾经的那次婚变要残忍得多,曾经的那个他毕竟没有真正占据过自己的心。薛紫鸢觉得世界瞬间颠倒了,所有的天平都倾斜了,那份悲怆难以形容。
慢慢地,撕心裂肺的哭声低下去了,低下去,转为刻骨铭心的绝望。周围寂静得可怕,寂静到整个世界就像没有了活物。薛紫鸢就那样睁着空洞的眼,死死地盯着不可知的所在。似乎什么都看穿了,似乎又什么也没看见,就像一具没有活气的僵尸。
爱情真的是毒药,可以致人于死命。爱到极致是死,痛到极致也是死。
空调依然在呼呼地响着,她却汗流浃背。她慢慢地躺下,往下缩,把薄薄的浅紫色花纹的被单往头上扯。一直往上扯。
可怜的紫鸢,想与这个世间彻底地隔绝么?能彻底地隔绝么?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已经是下午了。薛紫鸢想要爬起来,头晕得不行,但口渴得厉害,她努力起床,倒了一杯水,把头晕的备用药“敏使朗”吃了两粒,似乎好一点。
她知道,自己和李翰轩这个男人彻底地没有关系了,没有关系了。离开。只有离开。即使这个小小的窝,也不是自己的。她收拾行李。再次收拾行李。居然再次收拾行李,在这么短的半月内。薛紫鸢苦笑了一下。无言。
下楼,把钥匙交到门卫室,告诉师傅,李翰轩会来拿。接着,她给李翰轩发了一个短信:“祝福你们!宿舍的钥匙在门卫室。”然后就把卡取出,在附近的手机店买了一张新卡,放到手机里。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巷里。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
李翰轩从蒋妤的房间逃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昨晚怎么会到了蒋妤的屋子,怎么会那么赤条条地,甚至,他不知道昨晚的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但自己确实是在蒋妤的床上,并从人家的床上逃了出来,他觉得无地自容,不知道怎么面对蒋妤,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薛紫鸢。他觉得此时的自己是个罪人,既不敢给紫鸢打电话,也不想出门。
躺在床上的他,真想时间回到昨天,但时间不能回到昨天。这时候的门却被扣响了。
“翰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不——不,不,不——我,我还没起来。”
“快起床吧!婉姐姐和和二表哥在饭厅等我们吃饭呢!”
“哦!知道啦!你先下去吧。”
磨蹭了好一阵,李翰轩还是下楼去。老太太、李纹婉、何书誉、蒋妤、李纯纯都坐在了餐桌前。李翰轩谁也不敢看,自顾自地说“吃啊。你们怎么还不吃呢!我可饿了!昨晚醉惨了。”
蒋妤快乐的声音,“翰哥哥,今天下午,我爸爸说把那笔款子打过来。”
“哦!不用那么急。”李翰轩很不自然的声音。
何书誉和李纹婉看着他们,彼此会心一笑。老太太和李纯纯倒像平时一样,但吃着吃着,冷不丁地,李纯纯却说了一句,“紫鸢阿姨怎么还不回来,我的假期都要完了,说好陪我去旅游的。”
李翰轩听到“紫鸢”两个字,眉毛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全体都没有了声音。安静。只有不远处客厅里的鱼缸里充养棒发出“霍霍”的声音。
已经到了下午。李翰轩既没有回到李家花园,也没有敢回到薛紫鸢的住处,他滞留在办公室,拿着电话玩过去玩过来,就是不敢给薛紫鸢电话。他也奇怪,紫鸢怎么会一晚一天都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她在做什么呢?他哪里知道昨晚紫鸢给他的无数电话,都被蒋妤删掉了。
这时候,短信突然来了。
“祝福你们。宿舍的钥匙在门卫室。”
李翰轩收到薛紫鸢这没头没尾的短信,有点不知所措。他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拨打了薛紫鸢的电话。他侥幸地想,也许紫鸢什么也不知道。可是,紫鸢的电话却不通了。这时候的李翰轩慌起来,他突然感觉到紫鸢似乎知道了什么,马上起身,下楼,开车,去新航线。可是,紫鸢走了。
紫鸢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李翰轩打电话给陈建兵。
“建兵,建兵——”李翰轩喘着粗气。
“哥们,你干吗?很累么?我在电话的这头都听见你喘气了。”陈建兵揶揄道。
“别开玩笑。见到紫鸢没有?”
“紫鸢?没有。我可不负责帮你看老婆。”
“我是说真话。建兵,紫鸢走了。这次真的走了。我——我——唉!”
“你们又怎么了?一会爱得死去活来的,一会又玩失踪。你们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啊,赶紧把紫鸢娶回家吧,稳当点。”
“建兵。唉,我何尝不想快点把紫鸢娶回家。可如今,如今,一句话说不清楚了。”
“到底怎么了?紫鸢怎么会不见了?”
“我昨天没回来,今天回来一看,紫鸢不在了。”
“不在了吗,肯定是出门办什么事嘛,一会会回来。”
“不会了。她把宿舍的钥匙都交给门卫了。我回去看,她除了自己的衣物,什么也没带走。但也什么话都没留下。”
“呵,不对哟!你们俩。你别慌,我过来,一会就到。”
陈建兵开车过来。照样,两个大男人坐在薛紫鸢曾经的宿舍里,你抽一只烟,我抽一只烟,满屋子烟雾腾腾,但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