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爸付了车费后,司机还和他攀谈了几句。等回身的时候却发现,女儿还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朱爸笑道:“傻丫头,还愣着干啥?快进屋。”
百般不是滋味的陆雨润,来不及想什么就被朱爸拖了过去。之所以说拖,是因为朱爸根本拽不动朱圆圆这副身体。陆雨润有些好笑地看着着急的朱爸,心里面怨声连连:谁让你把女儿养这么肥了!
朱爸刚一推开青白色的大铁门,陆雨润便听到朱圆圆后妈夸张的惊呼声,“哟,我们家的大千金回来了。”
千金?也许朱妈这么说是无心的,可她听着怎么这么不是味呢?朱圆圆想必也是一样吧?算了,管她怎么想。她是陆雨润啊,迟早都是要回去的!
“窄窄(姐姐),里(你)回乃(来)了!明明想使里(死你)了。”
陆雨润低头一看,一个只到朱圆圆膝盖的小家伙,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朱圆圆粗壮的小腿。
想必这应该就是朱明明了吧?小家伙随了朱爸和朱妈的优点,长的白白净净的,扑扇扑扇的大眼睛像一颗黑葡萄一样,红润的小嘴上挂着不明的可疑液体,正大把大把地蹭在朱圆圆的浅蓝色牛仔裤上。
见小家伙如此可爱,陆雨润心头一喜,刚刚在车上还担心,这个没见面的弟弟会是个难缠的主,没想到竟是如此乖巧、惹人怜爱。
陆雨润伸出粗壮的手臂,一把将抱腿的小家伙捞了上来。刚要伸手捏捏他圆润可爱的小脸,却惊鸿一瞥到朱明明嫌恶的眼神。
在她发呆之际朱明明便搂着她的脖子,在朱圆圆胖胖的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陆雨润惊恐地盯着小家伙天真无邪的笑脸,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对,应该是看错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陆雨润进门时的不安,顿时被粉雕玉琢小家伙的一个吻,亲的不知去向。抱着朱明明便朝屋里走了去。
还是陆雨润的时候,她就十分喜欢孩子,可是因为工作的缘故一直没要。本来她准备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告诉明磊,咱们要个孩子吧。可是,谁知道......
一家人表面上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实际上陆雨润能感受到这个家里的暗涛汹涌。
正当她食不知味的往嘴里扒拉着米饭,那边小家伙的一句话,却把她呛的眼泪直流。
朱明明是个五岁的孩子,口齿自然不是很清,于是他眨巴着大眼睛,很天真地问道:“窄窄(姐姐),里(你)要不要喝饮尿(料)。”
如果不是家教太好,让陆雨润宁可呛到也不愿意作出不雅的举动,她真的会把满口的白米饭,喷到对面后朱妈的脸上。“咳咳......咳咳咳......明明乖......咳咳......姐姐不喝......咳咳......你喝吧。咳咳咳......”
“窄窄(姐姐)不是坠(最)爱喝这种饮尿(料)吗?”朱明明胖乎乎的小手,高高地举起青绿色的瓶子,见陆雨润没有要喝的意思,小家伙在自己面前的小容器里,满满地倒上一杯。“里不喝明明喝了。”
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陆雨润怜爱的伸出手,揉了揉朱明明柔软的发丝。小孩子都是这样,明明吃不了的东西,却喜欢把盘子里堆得满满的。就像现在朱明明的饮料已经快要溢出水杯了,小家伙还继续贪心地倒着。直到听见朱爸的一声低喝,小家伙才不依不舍的将饮料瓶子交给他。
那一瞬间,陆雨润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记得那时她才十岁,而梦萱也像朱明明这么大,刚刚五岁。梦萱总是像尾巴一样,黏在自己屁股后面。
打从梦萱生下来的时候,爷爷就不喜欢她,梦萱长到了五岁也依然如此。
大年喜宴上——
“姐姐,我要和那个。”与朱明明不一样,梦萱似乎很早熟,五岁的时候就说话就已经很流利了。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梦萱之所以那么早便口齿清晰,完全是怕爷爷讨厌她而努力练习过的吧。
梦萱所要的东西,是给大人喝的葡萄酒。精致的金色瓶子里,紫红色的液体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那时她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于是偷偷拿走了一瓶,两个人躲在没人地角落里享受了起来。
五岁的陆梦萱看姐姐一点点地往她的酒杯里倒,心里急得像猫爪一样,焦急地嚷道:“姐姐,给我倒给我倒。”
陆雨润则放下瓶子,迅速地捂住陆梦萱咋呼不停的小嘴,轻声的训斥着,“小傻瓜,你想让爷爷骂我啊!”虽然才十岁,可她也知道这东西小孩子是不能喝的,所以才找个角落里尝尝什么味道。
刚刚爷爷打开这个瓶子的时候,陆雨润就被它吸引了。所以梦萱那么一说,她就顺手牵羊地“牵”了过来。
“谁让你们喝这东西的!!”
刚捂住妹妹嘴的陆雨润,便听见爷爷狮子吼般的怒斥声。爷爷从来对她都是软言细语的,如今被这么一喝,也顿时慌了手脚。她想的是,自己比梦萱年长,却纵容妹妹喝这种东西,爷爷责罚的肯定会是自己,而梦萱才五岁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再听见爷爷吼声的同时,陆雨润迅速将手里的酒瓶,塞到了一脸茫然的小梦萱手里。
啪!
清脆的响声,不止镇住了捂着脸的梦萱,在一边的看着的陆雨润都惊呆了。
爷爷打了梦萱!
什么话也不问,直接过来打了梦萱一巴掌,就把酒瓶抢走了。
“小雨啊,下次不要在听你妹妹的怂恿喝这种东西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妈......”陆天成拽拽了腿上的西裤,在陆雨润身边蹲了下来,轻轻在她挺翘鼻尖上勾了勾,便拿起酒瓶离开了。走到梦萱身边的时候还“哼”了一下。
梦萱一身雪白的蓬蓬裙,柔软的长发箍着一条同样雪白色的发带,像个小公主一样的惹人怜爱。小公主大大的双眸里噙满不解的泪水,粉红色的下唇被贝齿咬的几乎渗出血丝。可就是那样,梦萱仍没有让眼泪掉出来。
震惊中的陆雨润逐渐回过神来,看着脸颊红红的妹妹心疼不已,更多的是内疚。如果她不那么自私的,把瓶子塞到梦萱的手里,她也不会挨打了。
陆雨润轻轻揽住妹妹的小身子安抚着,刚刚没掉眼泪的梦萱,在一接触到姐姐的怀抱时,立刻哇哇大哭,哭得伤心不已,哭得肝肠寸断。一边哭还一边哽咽着:“姐......姐姐......爷爷......爷爷为什么打我?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梦萱。”
陆雨润一边安慰着妹妹,不是这样的。一边也在心里纳闷:为什么爷爷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梦萱?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责怪年龄大一点的姐姐吗?如果她没塞给梦萱瓶子,难道爷爷就不会打她了吗?
以后的成长岁月里,也验证了陆雨润的猜测。
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责任在谁,不论那件事是否与梦萱有关。爷爷总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怪梦萱,而对她却一如既往的温言细语。
直到现在她仍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父母的姐妹,爷爷的喜爱程度会差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