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利失业的日子里,大白开始去外地医院实习,和她见面的机会少了。自从常磊出现后,梁爽好像泡沫一样消失了,开始变成了她所不认识的工作狂,电话中的他整天不是在出差就是在饭桌上应酬,或许人总得长大,即使多不愿意,也总得跳入社会的染缸中去给自己的生活添点异样的色彩,她明白,只是她的生活又开始变成了一个人。
遇见耳朵之后,夏利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距离人才市场500米的地下通道,或许是生活太无所寄托,也许是因为太过于压抑的生活,或许也只是她需要一个人去彼此聆听,她开始有些喜欢耳朵的生活,不世俗的存在,自我的生活,总是在做释放自己激情的事,即使没有一个听众,即使不知道明天的太阳会不会照常升起,只是这样在自己舞台上耀眼的存在。
夏利常常这样坐着一直看着耳朵,看着他依旧戴着头盔摇摆,依旧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的嗓音,一直到今天的能量完全耗尽,然后她帮他收拾一起下班,两人一直走在这条寂寞而热闹的长街,直到这一天的时间变成四个零。
夏利终于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兼职,这一天很开心,她依旧出现在六点的地下通道中,耳朵正在装麦,她对耳朵神秘的笑了下,然后在他的吉他盒中放了两张红色的大钞,
“干嘛?”
“我想今天包场。”
“你不是失业了吗,还这么大方,难不成找到工作了?”
“差不多,你还没说答不答应呢?”
“没问题,今天想听什么歌你尽管点。”
“我今天不想听歌,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啊?”
“去了就知道了。”
等耳朵放好吉他和其他东西后,夏利把他拉进了一辆公交车,他们找到了一排靠窗的位置。城市刚刚披上朦胧的外衣,霓虹正慢慢张开自己的眼睛,晚归的人群依旧匆匆的在人行道上穿梭。
“听过额尔古拉乐队的歌吗?”
“好像是一个民族乐队。”
“我很喜欢听他们的《夜色》,里面有一句我爱的歌词:穿越城市夜色,一只天鹅受伤坠落,年少懵懂的我,不经意闯入美丽传说。看着今天的夜色,才想起来这首歌,他们的歌夹杂着民族和时尚,听起来总有莫名的有沧桑感和忧伤感,算是一支比较有特色的乐队,下次我下他们的歌给你听,你应该会喜欢的。”
“好啊,想不到你对乐队还是有一定了解。”
“其实我也只是懂皮毛,有时候淘到喜欢的乐队喜欢的歌,就会一整天的去听,去感受我们之间的共鸣,去体会旋律歌词中所带给我的特别感觉,或许这种特别的音乐感悟能力是老天对我特别的恩赐吧。”
“所以俗话说,老天对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定为了打开一扇窗。”
“这么古老的安慰方式啊,早对我不起作用了。”
“我哪有安慰你啊,你不是找到工作了吗,总算走出失业一族了,所以,老天还是眷顾我们家的夏利的,是吧是吧?”
如果可以的话,夏利的额上真想划上几条黑线,表示她很无奈,很无奈,很无奈中……
“你再说说不定老天帮我把那扇窗也关了,到时候我只能找你哭了。”
“没事,到时候你做我助理,每天的收入咱俩平半分,相信凭我们双剑合璧的实力肯定很快就能冲出地下通道,走到世纪广场上去的!”
夏利的额头彻底黑掉了,
“大哥,说点现实的吧。比如说你明天打算唱什么歌?”
“其实最近我发现收入少了很多,远不如刚来的时候了,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挪个地儿,换换风水。”
“好主意,准备换哪儿去?”
“世纪广场,怎么样?”
“你又没有电箱琴,效果肯定不好的。”
“其实我做梦都想买个电箱琴,然后一个人在广场上拉风的狂吼歌!”
“好主意,只是攒钱先。”
“可是攒钱真的是个辛苦活儿,每天吉他盒里的钱真的差不多只是顾下肚子,如果运气好的话,也都是拿来买书和CD了。”
“那算了,你还是去另一条地下通道吧,等沙城的地铁修好了,你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的!”
说话的时候,夏利想去的地儿不觉得就到了。下了车,差不多七点的时候,夏利带着耳朵来到了江边,人依旧是一层盖过一层,她拉着耳朵挤过人流,来到了挨近水边的石头边,他们俩并排坐在了一起。
“记得我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第一个晚上就是和一个朋友在这里度过的,那时候我还是正宗的酒鬼。”
“男朋友?”
“想不到咱们的音乐王子耳朵同志也走不开八卦的俗套,哎,可悲可悲啊,正确答案是否。”
“那也应该是比较重要的朋友。”
“或许吧,说说你吧,你为什么唱歌老是戴头盔啊,别告诉我是装酷啊?”
“我才没那么无聊,其实是我有病。”
“有病?什么病啊?”夏利的好奇心被无限的激活。
“心理障碍疾病,我唱歌的时候耳朵不能听其他的声音,不然就很难集中精神,烦躁不安,更别说唱歌了,所以为了避免出现状况,我只好戴头盔了。”
“是一直就有这个病吗?”
“当然不是啊,是小时候一次阴影,那次阴影就一直伴随我到现在,我一直想克服,可是后来都失败了,后来我就放弃了。”
“那你一定非常喜欢唱歌了,即使有心里阴影还是想着要唱歌,真是敬佩。”夏利有些敬佩的望着眼前的耳朵。
“那如果我还说出另一个故事,你岂不是会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啊!”
“说说看,我乐意当一个听众之至。”
耳朵像唱歌之前一样,照样清了清嗓子,
“我和大部分的流浪歌手一样,并不是刚开始都是从事流浪歌手这个职业。其实我是在一个非常传统的家庭中长大的,从小我都是在父母的安排下走我的路,毕业后,按照我父亲的安排,我进入了一个大型装饰公司做室内设计师,在三年中,我的设计作品为公司赚了很多钱,当然我自己的收入也很可观,所以公司特别为我单独续签。当时我的父母还高高兴兴的为我介绍女朋友,并且很正常的以为我的人生道路大概就会这样一直顺顺利利走下去了。可是在续签后的第二年,在接下一个大的订单后,当时的我忽然觉得人生很乏味,一切都很厌倦,甚至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于是,我就一个人没头没脑的在街上乱晃,忽然在一个餐厅前看到一个人自得其乐的靠在墙上弹着吉他唱着歌儿,脸上全部挂着的都是幸福感和满足感,我坐在那儿坐了一整天,突然想明白,觉得我的人生也应该变成这样。”
“所以后来你就辞了职?”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不仅公司坚决不让我辞职,而且父母也强烈反对,当然我都能理解,可是我内心中就是有一个强烈声音要我一定要做那件事,后来我赔了一大笔赔偿金后公司允许我的辞职,算是用金钱换取了自由身,后来我便从家中离开了。”
“你父母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消息吗?”
“他们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是我都会通过各种方式让他们知道我很平安。”
夏利望着耳朵眼睛,说道,
“你真勇敢!”
“或者说是自私吧,做了那么多年父母的好儿子,忽然转眼就变成了一个街边的流浪汉了。”
“哪有,我相信你不会永远这样的,你后悔过吗?”
“从来没有,我想如果我还是在原来的轨道上一直生活的话,我肯定不会比现在快乐,现在虽然穷,至少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比什么都重要的,我相信我父母有一天也会理解我的,到那一天来到的时候,我就可以的回去看他们了。”
正当耳朵说完的时候,江边升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烟火,绽放出巨大的花瓣状的火焰,同时发出巨大的轰隆声,
“忘了告诉你了,今天带你来时过来看烟花的,这里每个星期五都会有烟花表演。”
“呵呵,谢谢你,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这么漂亮的烟花呢。”
“但是今天过来忘记买一样东西了。”
“酒。”
夏利向耳朵一笑,这时,又一朵烟花从天空中升起,在江面上绽出一朵巨大的蓝心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