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牵着我,别怕
当他赶到小楼的时候,只看到一群惊惧交加的人站在门口不敢动弹。
他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拨开那几个仆人,却看见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层层叠叠的幽绿中,僵硬着一个人,她的额角满是汗水,泪水包裹在眼里,却始终不肯让它掉下来。瞧见北堂夜,她费了好半天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着他颤抖地说:“救我!”
他冲着还在发愣的仆人们怒吼:“还不快去找火把!还有,去拿雄黄来,越多越好!把擅长捉蛇的人叫来!”
仆人们分头去寻,北堂夜留在那里,一步步向苏千亦靠近,他宽慰道:“别怕,我在这里。”觉得不放心,他便挪进屋里,与她一同站在蛇堆里,刚一走进来,立刻有蛇窜了上去,狠狠地咬住了他,他闷哼一声,眉峰一跳,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将有力的手掌递给了她:“牵着我,别怕。”
两只手在惨白的灯光下连在一起,泛出莹白的光,苏千亦紧紧握住他,仿佛握着她活下去的希望,这一刻,似乎所有的仇恨都消散了,只留下感动与信任,她瞥见绕上他脚踝的蛇,有些哽咽地问:“你站进来做什么?”
他似乎并不害怕,反而轻松一笑,企图转移她的恐惧:“有一次我们训练的时候,被丢进蛇山,当时我们几十个人进去,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一半的人了,而我,就是幸存者之一,你知道吗,当我看见那些鲜艳亮丽的毒蛇时,我以为我会死在那山里,可是,我还是活下来了......”
苏千亦静静地听着,渐渐忘记了缠在腿间的蛇,思绪跟着他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前去寻找东西的仆人们陆续赶来,用火把驱散小楼里的蛇,雄黄撒了一地,那些蛇立刻四下逃窜,不过都被捉进了袋中。
当最后一只蛇被北堂夜从她身上捞下来的时候,苏千亦终于支撑不住,瘫软了下来,他赶忙伸手接住她:“没事吧?”
她虚弱地摇摇头:“没事,就是被吓着了。”她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只能靠在他身上,“北堂夜,我脚软。”
他横抱起她,大步往别墅里走去,她额间湿润一片,看来,被吓得不轻,柔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回到别墅,北堂夜把她抱去她的房间,虽然他的腿上还有伤,却还是亲自用湿毛巾给她擦脸,又端来温开水喂她喝下,她颤抖着手接下,有些后怕地缩成一团,连杯子都抱不住。
他心里一痛,伸手附在她的双手上,将杯子牢牢固定在她的掌心,带动着她的手喂她喝下。
苏千亦感激地看他一眼,心里十分复杂,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这个既是她仇人又是她恩人的男人。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久,艾琳就来了,她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还好好坐在床上享受着北堂夜温情的女人,挺着肚子走过来挽住了北堂夜的胳膊:“夜,人家等你好久了。”
北堂夜有些不耐烦地抽回手:“你快去睡觉。”
艾琳撅着嘴说:“不要嘛,人家一个人不敢睡。”
苏千亦埋着脸看着杯子里白腾腾的蒸汽,没有说话,忽然,艾琳传来一声惊呼:“夜!你被蛇咬了?”
北堂夜看她一眼,似乎责怪她的大惊小怪:“没事,待会儿我自己知道处理伤口。”
艾琳急得要命,那蛇有毒,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毒发生亡,到时候她什么都得不到!于是赶紧冲出去冲楼下喊:“快叫医生!”
苏千亦这才惊觉方才他为了救她而被蛇咬了,心里重重一击,她有些哽咽地看着他的腿,问:“是不是很疼?”
他不在乎地摇摇头:“这点伤算什么?没事的。”
回房的艾琳见不得他对苏千亦好,怒气冲冲地说;“没事才怪!那蛇可是剧毒!半个小时内不把毒吸出来就会立刻死亡!”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愣住了,北堂夜猛然站起身,一脸愠怒地问:“你怎么知道?”
艾琳知道是自己不小心露了马脚,心里十分懊恼,吱吱唔唔地说:“我猜的。”
北堂夜扬眉,显然不相信,他死死盯着她慌乱的脸:“猜的?”
她闪躲着不敢看他的眼睛,嘴上却还在狡辩着:“嗯,我猜的,你那么惊慌,一定是因为蛇有毒吧。”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医生进来了,北堂夜这才暂时放过了艾琳,坐在椅子上让医生处理伤口,毒很快被吸出来了,医生处理着毒液,对他说:“要是再晚点儿,你的命就没了。”
苏千亦这才发现他的嘴唇已经被毒浸出紫红色,诡异又妖艳,今夜他所做的一切让她深深震撼,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甚至牺牲生命?
恰逢这时,北堂夜转过眼来看她,他的眸子很深,却能一眼看见那里跳跃的柔情,她慌忙低下头,心跳得飞快——
苏千亦,不要心软,不要心软,这些都是他欠你的,这是报应,他该还的!
“夜总,这是夫人拉在小楼里的包。”一个仆人走进来,恭敬地递上提包,苏千亦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儿,她伸手说:“给我吧。”
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所以当北堂夜伸手递给她的时候,她没有拿稳,藏在包里的照片和资料立刻哗哗哗地落了下来,洒了一地,在场的人都错愕地看向满地污秽的照片,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艾琳。
艾琳心里最后的防线终于被攻破,她颤抖着扶住门把,想要解释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发愣地看着北堂夜面无表情的脸,她知道自己完了,所有的豪门梦全都碎了!
她挺着大肚子,豁出去地说:“对!我以前就是妓-女!那又怎么样!凭什么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富家小姐,而我却要受那么多的罪!多不公平!”
北堂夜并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而是对管家说:“把她带走,在外面给她找个屋子,一直住到孩子生下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