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医院里,莫逸正在急救室外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
莫小念在十五分钟后赶来,莫逸匆匆地拉过莫小念到一旁才发现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顾凡。
“顾经理,你怎么?”莫逸的焦急的脸上又附上了一层疑虑。
“哥,我等会再跟你解释,妈怎么样了?”莫小念讶异于自己并没有注意到顾凡一直跟在身后,但是她并不想深究,眼下最关心的还是母亲的病情。
“不知道,医生还在里面急救。”莫逸看了看急救室的大门,焦虑呈然脸上。
“我把人送到了,想必没我的事了,我先走了。”顾凡向莫逸示意了一下,再看了眼边上的莫小念,她的头很低,低到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顾凡的嘴角轻微地上扬,转身向医院出口走去。
半个小时前,他还和她坐在熟悉的咖啡店里,她的眼睛一直没有从那份文件里移开。也对,这是一张法院的传票,这上面几个硕大的字体是讽刺而烧心的,因为上面印着的是“原告:莫逸”这几个大字。莫小念的脸还掩映在这橘色的光晕里,却是呆滞的,她的眼睛里有水汽但是还是可以看见她眼睛里的情绪:恐慌、害怕、无助……许久,她才抬起头,顾凡才惊觉她的眼睛是澄澈的,仿佛没有任何世俗的东西沾染过这双明亮的眸子。
“那么,你想用它让我做什么?”莫小念的声音就算装得再如何淡定,顾凡还是听到了话中嗓音的抽搐。
“我可以撤诉。”顾凡的声音是高傲的,但是也是危险的。
“好,什么条件?”莫小念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发疼。
“离开楚西。”顾凡的声音淹没了周遭一切的声响,这句话就像是要让全世界都能够被听见一样有着一股地动山摇的威力。
“顾凡,就算我离开了楚西,我也不可能回到你的身边的,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你知道吗?”这是莫小念在做最后卑微的反抗,她多么希望眼前这还是当时那个细腻、温和得令他夜不能寐的人,可是她似乎低估了眼前这个因为忍辱而变得如同恶魔一般的人。
“呵,莫小念,你不要高估你自己了。”顾凡的声音不屑而嘲讽,“我不过是在尝试复仇的乐趣罢了。莫小念,我看到你和莫逸还有楚西这样每天笑容满面,佯装幸福的嘴脸我就觉得恶心你知道吗?我不过是不太喜欢这种讨人厌的场景而努力破坏它罢了。后来,我才发现这种破坏的感觉真的很爽。我就是想要看你来求我,想要看到你撕下你那副清高、自傲的面具,然后像只狗一样摇尾乞怜地来求我我才爽。莫小念,我从我回国以后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不可能再喜欢上我了。所以,既然得不到,那我就去摧毁,我享受这种快感,我就是享受这种没有人要你的快感!”顾凡的眼神中透露着恐怖的邪气,他的身体因为隐藏的笑意而微微抖动起来。他满意地看着对面的莫小念的眼神从惊慌、不可置信到绝望,内心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莫小念的盯着屏幕,良久才接起,待对方说了些什么她努力地控制语调说了声:“好。”莫小念将手机从耳朵边挪开,还未按下结束键,顾凡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喊,他可以明显听得出那是莫逸的声音。莫小念立即拿起手机,奋力地喊着“喂喂”企图让对方听见,却是一阵“嘟”的忙音。莫小念抬起头,顾凡看到她的眼睛,这一次她的眼睛里挤满了就快落下的液体,她的每一个器官都在极力展示它们的悲伤。莫小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终于是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哽咽,她说:“求你,送我去医院。”
泪水再次轰然决堤。
这一天,如果可以用一辈子的十年来替换,那么我宁愿少活这十年我也不要度过这一天。因为,就在这一天,我见到了这世界最肮脏、最残酷、最恶劣却也让我最无力反抗的复仇。如果我的生命终止在昨天那该多好,让我带着对这个世界最眷恋而美满的记忆离开就好。如果我的生父生母不把我丢弃,如果我没有被收养,如果我生活在一个闭塞的村庄,很多如果……那么,我可以没有很高的学历,我可以和一个年龄相仿的人结婚生子,我可以和他一起上街吆喝,一起在田里耕作,我也可以在家里纺织做饭,很多可以……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得雷同,所以我不会羡慕、不会嫉妒、更不会产生恨意。我活着就想要将我的孩子养大,和我的丈夫一起老去,赡养我年数已高的父母。可是,在我进入莫家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