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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站在门口的男生就是丁俊杰。

奥斯卡·莱文特说:“每个问题都有两个方面:我的一面和错误的一面。”凡事都有两面性,大多数人——就算他们没有研究过辩证法,也会有类似的认识。但他们的觉悟大多数都和莱文特一样,而丁俊杰就是其中的典型——其典型程度足以写进心理学中研究极端个案的教材。如果你想知道天才为什么这样牛,就要读一读《天才是怎样炼成的》——丁俊杰家乡的一位小报记者在这部作品中对丁俊杰成才的先进事迹进行了详细地叙述——其记述是如此详尽而又富于正确性,以至于有些情节,连丁俊杰自己看了都觉得新鲜而又肃然起敬。比如说,按照该记者的描述——丁俊杰的母亲从小培养孩子对大自然的热爱。具体例子摘录如下:

“有一次,小俊杰于百忙的学习之中、且在没有身边工作人员陪同的情况下,亲自到他家附近转了一圈,并在无意中发现了一堆沙子。对此,小俊杰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并兴致勃勃地玩起了堆沙子这种寓教于乐的游戏。虽然后来下起了小雨,而小俊杰却丝毫不以为意——丁俊杰那种严谨的治学态度,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培养起来的。如果是别的父母,看见自己的孩子玩沙。一定会厉声呵斥,还会立刻把孩子拽回来。但是小俊杰的妈妈却说‘让他玩吧!让他多和大自然接触,体验与自然相处的乐趣!比起过分地娇惯,适当地脏一点,对提高孩子的抵抗力有好处。而且,玩沙子还能提高其实践动手能力……’”

读到这里,丁俊杰突然觉得有点怪异,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当时,她妈一把将他从沙堆上拽了下来,并在他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那一刻,丁俊杰觉得自己像一只鼓,鼓声在他体内回环震荡,他的耳膜都被震得生痛。当时丁妈说:“你看衣服搞得多脏!下回还敢不!”然后,丁妈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回了家。

该书中还记载了一次丁俊杰父母间慷慨豪迈、饱含爱国主义情调的对话,其内容如下:

丁爸:“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热爱学习,长大了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丁妈:“是啊,咱们一定要尽量满足他的学习愿意,要为他的成长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让他为祖国的繁荣富强早日做出贡献……”

可是在丁俊杰的记忆中,他偷听到的谈话内容是这样的:

丁爸:“这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书,从来不跟别的孩子玩,见了外人连话都不讲!小小年纪就呆头呆脑,长大了最多也就是个书呆子——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丁妈:“算了,咱家又不指望他赚钱,只要他以后能有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就行了!唉……”

由此可见,光辉的思想需要传记作家的妙笔才能得以成就;正如数码照片上脱胎换骨般的靓丽面孔需要PS一样——艺术加工永远是伟大文明传承中不可或缺的一项。

另外,《天》书中还记载了丁妈是如何培养孩子对于科学的热爱:

首先,丁家有个思想落后的邻居——作为反面教育的典型,这种不上进的邻居是必不可少的。有一次,该邻居请了一个巫婆回来做法事,说是驱鬼。对此,丁妈就教育小俊杰:“这是封建迷信!是人的心理作用……”

而在丁俊杰的记忆中,分明是他妈请了一位婆婆回家来跳大神。丁俊杰指着那位婆婆说:“老师说了,这是封建迷信,这些都是骗人的!”

丁妈厉声道:“不许胡说!作业做完了吗?谁让你跑出来的!赶紧回屋去……”

在这种情况下,丁俊杰的传记使他自己感到迷惑不已——由此可见,人的记忆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相比这下,人在哈哈镜里的影像可以更好的诠释“客观”、“真实”这些词的含义。而且丁俊杰在看完自己的传记后,突然觉得自己过往的生活就像迷一样不可琢磨——细想起来,简直比StephenKing的惊悚小说还要诡异。后来他明白了:人如果要保持记忆的正确性,就要请人按照先进的思想为自己写一本传记;这样一来,自己的记忆就有了可靠的参考,而不至于胡思乱想、偏离航向。

而在《天》书被编成以前,丁俊杰的“天赋之才”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那个时候,其班主任给他的评语是:“性格孤僻、不善于团结同学。”而且,因为他上课时喜欢看课外书,其家长也多次被请到学校去“喝茶”。但结果常常是,茶没喝着,笑脸和口水倒陪了不少。这种情况,直到丁俊杰上初一才发生变化。那一次,丁俊杰自修微积分的事被老师“发现”了。其实,这件事老师想不发现都难,因为丁俊杰是在《家政》课上学习微积分的。当别的同学都在七手八脚瞎忙活的时候,丁俊杰却呆呆地按着一本书在看;这种情况,就像电影里使动静形成鲜明对比的蒙太奇效果——连瞎子都能极不情愿地发现其中的另类和重点。

当时,那位家政老师是地理老师兼任的。他看到这种情况,心想:这小子也太不给面子了吧!你要是在地理课上这样,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毕竟都是在看书,谁知道你看的是什么;既然谁也不知道,那老师也就没有必要去细究。义务教育就是这样——有很多不想上学的孩子,甚至是被强行扭送进来的。所以只要别影响到我讲课,你爱干嘛就干嘛。可是家政课上,其他人都在摆弄家伙事儿大动干戈的时候,你却像雕塑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分明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所以当家政老师见到这种情况,顿时火冒三丈。他把丁俊杰狠狠地批了一顿,然后,把他的作案工具——那本《微积分》给没收了。本来,老师在课堂上没收课外书是很正常的;但如果收到的是《微积分》,那就有点诡异了。因此,这件事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惊动了当地的媒体。然后,经过一位小报记者添油加醋地报道,天才就此诞生了。可见,不是缺少天才,而是缺少能制造天才的小报记者。

自从成了天才,丁俊杰的生活就发生了变化。不但有很多同学去请教他,甚至有时候,连老师拿不准地问题都要跟他商量一下。有一次,一位老师在课堂上跟他讨论一个问题,结果老师说丁俊杰的结论还有待进一步的探讨。听到老师的这个评语,丁俊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为此,他在之后的半个月里几乎没有睡觉——他查阅数十部资料,写了一部论文出来,其格式完全按照《NATURE》期刊的要求。这篇论文在该校教师当中传阅后,大家一致认为:其论点鲜明、论据充分、结论更是无懈可击。当然,这件事经当地媒体报道之后,再次引起轰动。这种情况让丁俊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满足。打那以后,丁俊杰活着的目的,就是要彻底驳倒他所看到、听到和感觉到的一切反对意见。

丁俊杰之所以选择玉北大学,主要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首先,这个学校离他家近,坐汽车只要三个小时。另一方面,他的最终目标是斯坦福、麻省理工学院或是普林斯顿中的一所或是几所——因为他理想中自己至少要拿两个博士学位。当然,做博士后研究的地方,选择上可以宽松一点,如果哈佛、耶鲁给的条件丰厚,他也是能够勉为其难地予以考虑的。但是无论怎么选择,这些学校都不包括亚洲的大学,更不要说中国的学校了。在考虑到这些细节后,丁俊杰选择就近在玉北大学读本科。

哥儿几个刚到学校的时候,有一天,丁俊杰回宿舍拿东西。

唐仁亮早就听说过丁俊杰的一些事,见他难得回来,便说:“大家是一个宿舍的,认识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好好聊过呢。”

刘兴宇也见风使舵道:“是啊。虽然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可是这么长时间了,大家还没有好好地认识一下呢。”

丁俊杰想了一下,问:“你们想聊什么?”

“比如说,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平时喜欢做什么?”刘兴宇问。

丁俊杰说:“我的爱好是读书和做实验,我喜欢把我的想法通过实验的方式去证实。”

刘兴宇说:“那你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喜好了吗?比如说,你喜欢看什么电影,听什么音乐,喜欢什么运动……”

“我一般不看电影,”丁俊杰停顿了一下,说:“偶尔看看电视剧。”

“噢!是吗?都喜欢看什么?”孙成海问。

“《4400》、《危机边缘》、《星际之门》和《火影忍者》。”丁俊杰说。

“是吗?”前三个孙成海连听都没听过,不过最后那个他知道,他说:“啊!《火影》——我也看过一点。挺有意思的!特别是那个主角,他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一只猫……”孙成海的这番话大大加重了此次会谈深刻和惨烈的程度,使之演变成402宿舍历史上难以磨灭的篇章。

“你错了!不是猫!是九尾狐!”丁俊杰立刻严肃地纠正了孙成海这一无法无天的错误。

“啊?”孙成海张大了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次在课堂以外的地方听到“你错了”这种评语;并且,人家老师也不过是说“错了”,很少会在前面加一个“你”字。另外,从逻辑重音的角度讲,丁俊杰的发音中,“你”和“错”这两个字都是重音;甚至“你”字的音比“错”字更重一些。这说明:犯这个错误的根本原因在于说话者本身。想到这里,孙成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像显卡有毛病时液晶显示器的症状。

丁俊杰接着说:“另外,我不常听音乐,偶尔听一听舒伯特和德彪西的曲子。在我失眠的时候,会听一听《圣母颂》或是《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另外,我偶尔也会拉一拉小提琴。”

刘兴宇听他说到音乐,本想这下有东西可以谈了。谁知他说的那些东西自己竟是闻所未闻;最后还听说人家会拉小提琴!在这种情况下,刘兴宇只能感佩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发出“噢”的一声赞叹。

“关于你问题的第三部分:我不喜欢运动,但以前医生给我制定过一个治疗处方,让我每天跳绳10分钟。”

问题的第三部分?刘兴宇有点懵了,他差点反问一句:“什么?”但总算还是想明白了,刚才自己的确是问他:喜欢看什么电影,听什么音乐,喜欢什么运动。

孙成海满脸疑惑地问:“治疗处方?治什么?”

“我的两条腿有点不均衡,一条长一条短。医生说是缺乏运动造成的。”丁俊杰淡淡地说。

“噢!”宿舍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惋惜的声音。然后,整个宿舍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为了挽回自己刚才犯下的错误,孙成海提出了一个问题——在他自己看来,这个问题本身还是比较谨慎的。他问:“那你在学校的这段时间,除了在实验室里……”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恰当,本想说“学习”,又觉得不妥,斟酌了一下,说:“搞研究,你其它时间喜欢做什么呢?”

“去图书馆,或者是去教授家里和他们讨论一些问题。偶尔也会去研究生院或者其它系听一听课。”丁俊杰说。

刘兴宇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上次我在图书馆,看你借了很多物理学方面的书!你在做什么研究吗?”

“我想修一个物理学方面的学位,现在初定的方向是量子力学。”

“嚯!是吗?量子力学——怕是很难吧!”孙成海说。

丁俊杰说:“这没有什么难不难的,想学就去学,遇到问题就解决。不过,我正在修的多个学位当中,量子力学的确是其中稍微有点深度的一项。”

“啊!”宿舍里大多数人都极其配合地发出了赞叹——由此可见,作为“天才”身边活着的人员,别的功能都可有可无,只要会赞叹就行了。

对此,唐仁亮似乎无法理解:“你要修那么多学位干什么?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大家都把目光移到了唐仁亮身上;与此同时,宿舍里的气氛有些异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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