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也没能在学校附近找到条件那么好,大小又合适的房子。所以后来租住的地方,是个大套间,除了厨房厕所之外只有一个房间,按月交租。房子有些简陋,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住进去之后,我们只去超市买了扫帚拖把脸盆之类的用具,吃饭不是叫外卖就是去路边摊。
我经常不去上课,觉得挺没意思的。宇未闻每天出门做些什么,有的我能猜到,有的我连猜都懒得去猜,因为我把电视剧看的没什么好看了之后,又迷上了玩游戏。那个时候我开始玩魔兽世界,女的在游戏里十分吃香,总是有人愿意帮助你,带你,很快我就混的风生水起,把宇未闻和孙亦泽都拖进了那个世界里。
我性格要强,在游戏里其实十分不屑那些起初带过我,教过我的人,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强过他们。所以我们三个在游戏里也不经常聊天或是组队一起玩,因为我总在不断的练习,超越自己。我是一个奶妈,万年奶,却永远驰骋在战场上,杀敌比虐怪要来的有趣的多。其实我不知道宇未闻每天在玩些什么,可我知道,无论我向他要什么东西,他都有办法给我弄来,我要练制皮,他就会去洗剥皮,我要练工程,他就会去洗采矿。游戏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我的男朋友,他从来不和别人说,我的好友如果有100个,那他的就只有10个,其中9个都是和他做交易的。
住的地方经常停电,而且是顶层,每逢下雨屋角都会有些湿湿的。有一天他买饭上楼之后,关门的力气稍微大了点,天花板上被震掉了一些涂料碎屑,落在他头上,像下了雪似的。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忽然一软,于是跑到路边买了玻璃纸,回到家要他扛着我,把屋角沾了起来。沾完之后还在旁边签了个名,2006-11-02,我们的家,景琼。
他把我放下来,仰着头仔细看了看那行小字,并且念了出口。我笑着说,你眼神真好。他回过头走到我身边,很专注的看我,一直看。我说你再看一会饭就凉了。他却像没有听到似的,伸出手抱住我,颤抖着吻上了我的嘴唇。那是从我一屁股跌坐在他宿舍门边那天之后,我们第一次接吻。像是要把过去遗漏的全部补完一样,我们一直吻到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然后他忽然笑了,在我耳边轻声的问,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我使劲想了半天,脑中却一片空白。他没有说话,抱起我放去床上,一直到他褪去了我最后一件遮体之物,我才想起曾经说开学之后让他为所欲为的。
那时我才真的发现他和宇宙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块头比宇宙要大,却比宇宙更温柔,小心翼翼。后来我们的生活里只剩下了两样东西:玩游戏,玩大人的游戏。我也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开始长期服用避孕药。每天都是在重复前一天的场景。
有次游戏里的搭档向我示爱。在仓库里用红色的药水摆出心的形状,写信说想牵我的手。我觉得很好玩,叫宇未闻过来看,他看了之后转过身看了看我的手问,你的戒指呢?我才发现手上空无一物,戒指不见了。经常吃饭的,做头发的,洗澡的地方都找了,戒指却很不给面子的继续人间蒸发。睡觉的时候我想,我们多久没有牵过手了?正回想间,睡梦中的宇未闻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我自嘲的笑了笑,也转了过去。那变成了我们长期采用的睡觉姿势,没有人刻意去这样做,可每天都是抱着睡,然后背对背着醒来的。
乔宝宝和宇宙分手的消息,是从我们一直常去的超市老板口中得来的。老板问我,你的小姐妹是不是和那个可帅的小孩分手了?我说啊?你怎么知道的。老板说,我就说吧,她最近总是一个人来买东西,都没见过那个孩儿。哎,年轻人啊...我抬起头看了宇未闻一眼,我们俩什么也没说,走出了超市。
我找了个宇未闻不在家的时间,给乔宝宝打电话。
“hey。”乔宝宝声音十分轻松的接起了电话。
“hey。”我回了一句之后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最近怎么样?忙什么呢?”她问。
“闲啊,闲的浑身上下都疼。”
“我和宇宙分手了,我又找了一个,他是个做生意的,比我大十几岁,我觉得他很成熟,跟着他让我懂事了不少。对了,他一直说想见见传说中的你。”
“我去,你都跟人家怎么诋毁我的。”
“哈哈...我说你能喝啊,怎么着?有空约出来让他见见世面?”
“我随叫随到啊。”
“那就明天呗?”
“OK。”
挂完电话我就开始翻腾,想着明天穿什么衣服好,不能太学生气了,也不能太男孩气了,别再给乔宝宝丢人现眼。结果翻来翻去发现我似乎好久没买过衣服了,于是在睡衣外边批上风衣就出门逛街去了。
采购中的行家里手,两个小时就捏着一把小票来到付款台,刷卡的时候却提示我余额不足。我选来选去最后只留了一套隔天要穿的,把我看上那几双特精致的小鞋子全心疼的放弃了。
从商场出来就给我父亲打电话。我说爸,我卡上没钱了。他说,最近手头紧,你先管她要。挺稀罕的,懂事之后就没听他说过这种话,不过生意上的事我什么都不懂,可能就是这样吧。于是挂完电话又打给我母亲,她问我过年去她那不,我说太冷不想跑,等来年暑假吧。于是她十分爽快的给我打了五万块钱。
那顿饭我们吃的很开心。乔宝宝的新任男友一点也不显老,穿着打扮一看就是特别讲究的人,妙语连珠把我们逗的前仰后合的。
我喝了个大蒙,后来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早上醒过来发现腿上好几团淤青,我问宇未闻你半夜虐待我了?宇未闻不屑的说,还我虐待你呢,我接着乔宝宝的电话过去一看,你就跟个尸体似的躺在人家车上,谁知道我去扛你,你就醒了,死死的搂着我脖子搂了一晚上,差点没把我勒死。说完看我一脸压根不信的表情,他把我往他身上一拉,戳着我的脑袋说,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不准这么喝,跟不要命了似的。我冲他吐吐舌头,起床下楼洗澡去了。
洗完澡等着换鞋的时候,我闲的没事翻起了报纸。然而早就过期的报纸上一条消息却把我的生活至此全部搞乱。我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手头紧了,因为矿上出了重大车祸,死伤超过十人。父亲不是事故责任人,可因惊动有关部门,矿却阴差阳错的被查封了。
回家之后,望着正在玩游戏的宇未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自己特不是个东西。在我为自己那可笑的爱情浑浑噩噩半死不活的时候,我真正的支柱却在遭受着生活的洗礼,而我什么也不知道。
原来我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我根本不配拥有别人的爱。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宇未闻,收拾了行李跟他说家里有事,然后就踏出了那个房间。
连再见也没说。
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