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正是最易滋养情愫的时节,白天艳阳高照,夜里秋风飒爽,放学路上总能遇见一对对白痴状青年小男女,牵手耳语,是男生为女声披外套的最佳时机。每晚趴窗发呆时听到不知死活的蚊子嗡嗡,总觉得那是些肉麻情话在此起彼伏,再等到隔天见到情侣压马路,就管男的叫绿头苍蝇,女的叫细腿花蚊。乔宝宝说,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
那晚过去之后,乔宝宝,连城,我,变成了死党。要我说这都是机缘,乔宝宝天生围人,而连城那个二机男和我都是缺爱的孩子。二机是我们俩背地里对连城的爱称,拆开来就是六块腹肌+机器人,当然机器人这个特质是他显露给大家看的,六块腹肌却是我占尽天时地利无意中窥见的。有一阵子,想要跟我和乔宝宝打交道,如果没有二机这个谈资,根本就插不上话。
“晚上自习不上了呗?咱们教二机子打台球去。”
“二机现在下厨穿的围裙挺性感,有空你得去看看,正面全裸,嗯,跟你身材差不多。”
“没有数学题能难道二机,没有!我打叉的卷纸他全教了我解法。”
“二机快过生日了,让他送咱们一人一套内衣,你问问他敢不敢,不是说自己gay么。”
“二机竟然有一个带四个轮子的小汽车铅笔盒...哈哈哈哈...”
连城生日当天,我招呼也没打就自作主张的给他准备了一套在土鳖中学生中算是全乎的。我告诉他,带人来就行了。连同学果真听话,还真带了人,他们出现在包间里的时候,连城一句开场白就逗煞了我和宝宝。
“呵呵,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李思远。景大小姐让我带人来,我就把他从县里召唤过来了,嘿嘿。”
恕我不周,潜意识里默认连城这朵奇葩是没有密友的,月余的相处也确实是这么体现的,所以我那句带着人来就行,本意是让他什么都不用准备,把自己带来就行。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实诚,跟我混了这么些日子,俏皮话是学会说了,就是心眼没多长几个。我琢磨着,这李思远不知道是我们今晚大计的助力还是阻力,于是嘱咐乔宝宝,出了饭店,我拖住二机,你搞定那个人妖。
吃饭什么的,那都是铺陈,我们今晚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要放倒二机。为了这个除连城之外人尽皆知的目标,乔宝宝还专程带上了孙亦泽。小泽这个人,用我的话说是乔宝宝专用狗腿儿,乔宝宝叫他干儿子,小泽却管乔宝宝叫教主大人,现在谁能想到,第一个被叫甜心教主的人不是王心凌也不是蔡依林,却是我家人见人爱的无敌乔宝宝。
进了ktv的包厢,事态变的非常容易掌控。酒还没上来的时候,五个一看就不是一波铁的小青年你推我让,都让别人亮两嗓子,最后吃亏的还属连城。如果是我庆生,我肯定会翘起二郎腿无良的要求众人献歌祝寿,所以反过来,我今天的台词变成了,连同学是寿星,当然要给众人开个头,让大家沾沾喜气。
“点个水手,唱的不好,见笑了。”连城抓抓头说。
“你还没唱呢我就已经笑了哥们。”小泽起哄道。
“连城不理他,连城最棒!”乔宝宝眼睛都笑成了一副假睫毛的样子。
“城城我看好你。”李思远话音一落,我便接口:“小泽,人家看好你哦。”
在大家的哄闹中,连城走到正中默默的开始了他的摸调门工作,在这个过程中,也不知道他是有多么专注于将眉毛拧成结,反正等连城一首让人听不出是水手的歌毕,谁都没笑他,真的,特安静,头发都能落地有声。
这时酒来了。
“哥们,我五体投地了,先干为敬。”小泽走过去塞给连城一瓶啤酒,然后脖子一杨,咕噜咕噜的就灌上了。
气氛最紧张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余下三人目光灼灼的对着连城齐齐聚焦。这时我们的主角脸上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只见他就像平时吃饭拿筷子夹菜那样漫不经心的把啤酒瓶子举到嘴边,停顿了一下说:“有吸管么?”
“哈哈哈..”谁也没接他的话茬,都自顾自的捧着肚子乐。
连城也跟着干巴巴的呵呵呵了三声,大眼重重一眨,将那瓶前途叵测的啤酒倒灌了下去。接着...出人意料的是,他放下酒瓶立刻走到我身前,一把拉起我,大步流星的把我带出了包厢。
“一杯酒下肚就敢强抢民女咯。”关门前听到小泽的戏谑声,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有点蒙。
连城看着我,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都学会哗众取宠了,不简单。”我笑话他。
他没接话,犹豫了一下说:“其实...”
他一开口就让我联想到初次见面的情景,这次打死他我也不会再问同样的问题了,所以我只是双手环抱胸前,警惕的盯着他看着。
半晌,他说:“我骗了你,对不起。”
骗我?这都哪跟哪?我继续强自撑着我的气场,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千万别提什么gay不gay的啊,我那么说是想让你放心,今天这么多朋友,就别让大伙看笑话了。”
大伙等的就是看你笑话,傻小子。我心里偷笑,看着他无辜的眼神,心软了一下,于是歪过头,抿了抿嘴,瞪圆了眼睛说:“明天我想吃饺子,不要速冻的。”
连城的表情很快变的欢乐起来,他伸出手拍拍我的脑袋说:“去唱个歌给我听,就是你晚上总是哼哼的那个。”
“你少得寸进尺啦!”我白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包厢。
后来我终究还是唱了连城想听的歌,莫文蔚的《爱情》。作为麦霸那晚我唱了许多歌,所以听到这首歌也没什么人瞎起哄,只是不知他听出了没有,不过我也不在乎,反正饺子我势在必得。连城也并非想象中的不胜酒力,每个人都喝了很多。李思远的歌喉惊艳众人,后期在我和他连彪二十个来回的过程中,小泽睡着了,蜷的像个陀螺,我们还检阅了他有没有流哈喇子。乔宝宝拉着神智不清的连城玩骰子,似乎连城很少赢,倒不是因为喝高了的缘故,而是乔宝宝赖皮,这是乔宝宝的杀手锏。出去的时候,五个小青年,一看就是一波铁。
第二天所有人都没上学,因为不敢回家的醉鬼、回不了家的醉鬼、不知道回家的醉鬼,都在我家留宿。中午大家一起包饺子,一会是拿前夜的无数糗事埋汰人,一会是自报家门互揭老底。那时候怎么没有人想过未来呢,呵。
带着满足和幸福的感觉,我在饭桌上也找机会宣布了离开的消息。
“十一以后我就要去北京了。”我说。
“你别跟我说你也是去学什么播音表演的...”连城嘴里带着饺子,含糊不清的接嘴到。
“也?”我有些疑惑。
“真的么?我太高兴了,以后我们的势力都渗透到首都了,景琼,你的人生终于要拨云见雾了。”乔宝宝显得格外激动,而她的激动显然也调动了众人。
“琼琼,我也打算去的。如果时间差不多,我们可以一起走。”李思远笑着告诉我。
“景主播,李主播,小厮这厢有礼了。”小泽做了个拱手的姿势。博了个满堂彩。大家开始拿我和李思远打趣,什么金童玉女啊,日久生情啊,什么出道之后好造势啊的。
我看着连城面前的醋签,对着那浪里白条似的葱花,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城,你父母来找你之后,我一直觉得你呆不了几天还是得回家去,没想到等你一直住到我自己要离开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连同学,我回来的时候,你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