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正更加诡异的望着叶者说：“行啦，少在这危言耸听。也别拽我了，手都快断了。”说着，甩开叶者的手，“真好奇你每天爬上爬下的不累么？疯子才把自己家建在山顶呢。”
“呵，哪里有什么危言耸听。况且，土匪不把寨子建在山上，还能建到集市里，等着官兵来抓么？再说你不是住在山腰么，只有我自己爬山呐。”叶者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笑着说。
“呸！你爬你个奶奶！还不是我每天爬上爬下的给你传话，帮你管理，我只知道你窝在金缕阁养鸟种花。”夏小正翻了个白眼，啐了叶者一口，“我才不稀罕住山上了。”
夏小正加快脚步走到叶者前面，才没两步，身后就传来叶者的声音。
“那我们以后在城里建一座大宅子吧。”叶者轻描淡写的说。
夏小正愣了愣，狭长的眼睛里有异样的神色在流淌。
见夏小正不说话，叶者笑了，笑的很开心，甚至想要去揉夏小正的脑袋，“怎么了，我可是认真的啊，你想去哪？洛都还是莽州，亦或是海边的楚郡？”
夏小正偏了偏头，躲开叶者的手掌，想了一下，突然笑了，轻轻地，笑声在悠长的山道上显得愈发的诡异。他用一种极其慵懒的声音说：“叶者，你知道的，我不会陪你一辈子。况且，这山头你能放下？这些兄弟，你能放下？”
“我知道的，但是我是认真的。至于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想留你也留不住。等一切都忙完了，我就让兄弟们散了吧。”叶者还是笑着，语气有点苍凉。
苍凉也浸染了夏小正。只有同样苍凉的人才会在这是被感染。
“一转眼，我都跟了你十年了。”夏小正望向山腰上聚集的土匪们，他们喝着酒，摇着骰子，或者说这天南海北的故事，“散去？恐怕很难吧，大家在一起也有六年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六年和十年.....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叶者也望向山腰，满脸严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这道理恐怕他们不会明白。这就他们崇拜你的原因，也是我崇拜你的原因。”
此时，两人已行至山腰的平地，土匪们看见他们来了，都停下来，笑着叫道：“大哥，夏先生一起玩吧。”
叶者拉起夏小正加快脚步，作出很急的样子说：“我们还有事，大家玩开心一些注意时间啊，别耽误了休息和值夜，这段时间事儿比较多。”
大家看着他们，笑了笑，应下，便各自散开了。
叶者拉着夏小正走到夏小正的阁子前，等着夏小正开门，夏小正却没动，手停留在门环上，说：“住我这可以，不过你的听我的，你睡地下。”
叶者苦笑一下说：“你可真狠心。”
夏小正嘴角一翘，推开门，在门槛前跺了跺脚，才跨了进去。转到桌前倒了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有事快说。”
叶者也随着他进了屋子。屋子很大，也很空。一张床，一张案，一张桌，一张椅，一个书柜，一个衣橱，还有一张琴，随意的摆在了一张小几上。叶者叹了口气说：“看来就只能打地铺了。”
“扑哧。”夏小正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别转移话题啊。”
“啊？你说什么？”叶者挠了挠脑袋，傻傻的笑。
“我说，我讨厌你装出一副傻不啦叽的样子。我自负聪明，却比不过你。”夏小正瞟了叶者一眼，脱了鞋坐在床上，“你不说我可睡了。”
“哦，哦，我是说，我很相信小正办事的啊，然后就是你到莽州的时候顺带把请柬送给叶帅。”叶者从怀中抽出一封红色的请柬说。
“什么？！你还要去招惹叶帅？你疯了！”夏小正从床上弹了起来，颤抖着手指指着叶者的鼻子，“叶家气数还没有尽！”
“这不用你提醒，我都懂。”叶者倒坐在椅子上，头搭在椅背上看着夏小正气急败坏的样子，无奈又好笑，“原来，你应该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啊。这算是在担心我么。”
“你想死么？”夏小正斜了一眼叶者，翻身上床拉上被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叶者笑而不语，顺手拈起夏小正之前倒出的茶水，慢慢的喝，茶是冷的，却也不乏风雅的滋味。第一次看到夏小正的人，一定不会相信夏小正是土匪吧。
他也的确不像，土匪哪有会品茶的人呐。
叶者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觉得，大概，自己也不像土匪吧。真的土匪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屋子里焚着的香有安神的效果，叶者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些后悔了。
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那是只有夏小正和他才有的记忆。因为记忆里只有他们罢了。
也许选择做土匪本身就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自己就算了，夏小正实在是不合适啊。叶者想着，自嘲的笑了。
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的叶者，突然被夏小正的声音叫回神来：“叶者，你可以和他反目，可以害他，可以杀他。但是，你没有资格去践踏他的尊严，任何人都不行。况且，你们身上还流着相同的血液。”
夏小正说完，用力的咬着下唇，似乎在抑制什么情绪，因为力度过大，留下了一圈发白的牙印。
“你只是不理解我。”叶者说。
“我不理解你是因为你不信任我。”夏小正说。
叶者突然就仰起头来，他很悲伤的觉得，自己大概只信任夏小正了。可惜小正说：“你不信任我。”
信任这种东西啊，是相互的吧，小正说出这些，大概就可以说明，他不信任自己。真可笑啊，自己唯一信任的人却不信任自己。
真可悲......
“你若是信任我，我就不会不理解你。我不理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那些，你从来都不告诉我。”夏小正说着，翻了个身，背对叶者像是赌气。
叶者没有再在这一个问题上深究，他说：“你照做便好，你不会违背我的意愿的对吧。”
他等着夏小正的回答，手紧紧地握着杯子，麻麻的热流从大脑里涌向手心，指尖，然后就隐约感到手上浸出了一些细小的汗珠。杯壁开始有些滑了。叶者自己都没注意，杯子里甚至开始徐徐的冒出白雾。
“你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