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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慧、周舟、蒋明三人,原本以为忽略掉阿难莫名其妙昏睡了八天八夜的事实对阿难或许比较好,却忘了时间这个永不瞑目的证人。它无疑是世间最奇怪最固执最神秘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种存在,无论你走不走,无论你在不在,无论你喜悦还是悲伤,无论你活着还是死去,它都在那里,跟着你,囚禁你,戳穿你。
所以就算阿难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八天八夜,就算如慧、周舟、蒋明三个人想隐瞒下这个事实,可是时间知道。阿难在问完怎么成了20号这句话之后,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墙上的钟看不出名堂,便要过如慧、周舟、蒋明三个人手机来看。看过了脸色就黯淡了,无助地说你们约好了?整我的吧?三个人目光闪烁,无言以对。
阿难便去开电脑,打算在电脑上查证到底今夕何夕,可按住启动键的时候,却突然不想开了。如果说,电脑有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启动键,人脑也有一个启动键,只是人脑这个启动键神奇而隐秘,它也许深藏一念之间,也许逃循在千里之外。当阿难背对着大家坐在电脑键,指尖已触到电脑启动键的时候,其人脑的启动键似乎也被找找到并且打开,她隐隐约约地记起了一些梦的片段,在这些片段里,有如慧,有周舟,有蒋明,他们围着她转,不让她好好睡觉;他们呼唤她、谈论她、担心她,而且还提到了安定,提到了医院,提到了抢救和洗胃。那么这一切,说好听的是自己生病了,说不好听就是自己企图自杀?天啦,自杀?她为什么自杀?她有什么过不去的?她不就是因为那个人走了,心里觉得别扭睡不着多吃了几片安定吗,至于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和天大的误会?
阿难呆呆地坐着,梳理着头脑中走马灯一样的点点滴滴。终于,被剪切和被打乱的片段接上了,被偷走的时间找了回来。只是这被找回来的时间是如此古怪与陌生,像一片被拨下的羽毛,怎么也贴不到自己身上。
怎么了?你是不是自己想起来了?今天的确是20号,你生病了,睡了八天,把八天时间都睡过了。不过现在好了,现在没事了,不必想太多,我们都在,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如慧走了过去,把手搭在阿难肩上,如慧说。
可是阿难并不领情,她慢慢转过身来,抬头看看了如慧,又看了看如慧背后呆站着的周舟和蒋明,突然歇斯底里声嘶力竭:谁生病?谁要你们陪?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把钥匙留下,你们走,马上离开我家,否则我报警!阿难喊着,并施以行动,揪住如慧往外推。
明明……如慧叫了一声,不想离开。
不许叫!谁允许你这样叫?再叫我抽你你信不信?阿难决不动摇,仍旧推着如慧,顺带着也推着周舟和蒋明,转眼拼尽全力把三个推出了门外,并咣的一声锁死了门。
门外如慧、周舟、蒋明三个人不放心,又站了一会,听了听屋里的动静,最后如慧说都走吧,能闹就好,能闹就说明原来系死的某个心结松动了,有救了。让她静一静,静一静缓一缓,事情就过去了。
然而屋内的阿难,并不像如慧所说的那样能够静得下来。赶走如慧、周舟、蒋明三个好事之徒以后,阿难顿觉头昏眼花,浑身乏力,如果说原来昏睡是肉体上的一种病症的话,那么现在醒了以后,这病症便转移到精神上来了。不得不承认,自己太天真,也太草率,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有过第一次婚姻失败的女人,当还没有从第二次婚姻的麻乱中解脱出来的时候,怎么又在网上勾搭上了阿门呢?勾搭上了也就罢了,光是隔着网解解闷聊聊天,也还进退自如。却怎么又放任他从网络里走了出来,闯入了自己的生活,种下了一些情愫并深陷其中以后,才发现他原来网海无边,四处留情,结果眼睁睁伤了和气,伤了自己,伤了原本可以从容一些淡泊一些的岁月和生命。
罢罢罢,不想了,睡眠如小死,她已经睡过了八天,也算得上死过了一回,其真诚与真心天可怜见。那么就用这死,来祭奠这一段萍水之恋、网络情缘,从此画一个句号,不再想起,不再纠缠,不再傻乎乎地伤着自己。
然而就在阿难刚刚下定决心,其手机滴的一声,一条短信追进来:抱歉,如果您确实感冒不方便的话,我能不能请求去家里看你?我千里迢迢从扬州来,真的很想见你一面,万望成全!云中漫步诚拜。
阿难一看,这才想起还有云中漫步这一节,一时间竟失了分寸,怒火中烧,想也没想捞起电话拨通就说:谁感冒了?你才感冒!你们全家都感冒!我不会见你的,你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不认得你,管你云中漫步还是雨中听海,你们就是梁祝转世网恋绝响我也管不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