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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靠近

转眼间,欧阳子轩在隐庄已经待了半个来月了。这段时间,他不是外出到处拍摄,就是待在小木屋里整理照片。除此以外,他每天下午都会到闲逸阁来喝茶。

其实,只要给负责打扫他屋子的人说一声,他们就会每天给他按时将茶水送到小木屋。不过,他更喜欢坐在闲逸阁的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上网随便浏览网站,这个间隙中,偶尔看梓韵一眼。有时候是快速地看一眼,有时候是侧着头看,有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瞟一下。

起初梓韵并没有发现欧阳子轩在看她。欧阳子轩来到闲逸阁后,她总是会突然心慌,然后低着头不停地忙这忙那,时不时又忍不住偷偷瞄他一眼,再快速地移走目光。

有那么一次,他们突然同时看向对方。目光意外地相撞了,梓韵的目光立即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落荒而逃转到别的地方,却又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张望。欧阳子轩也像是心事泄露了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故意东看看西看看,企图证明他的目光只是无意中投注到梓韵身上。

之后,再看对方时,他们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这眼角眉梢的事,旁人没有察觉,他们各自的心里,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当然,他们也会正常地交谈,这时候的梓韵和欧阳子轩,就像一对好朋友。

梓韵不忙的时候,会凑到欧阳子轩的电脑前看照片。他的电脑里似乎永远有梓韵没有见过的风景,令她着迷。

有时候,他们会由其中一张照片引出新话题,便顺着思路聊了下去。

“哇,草原哎!真美!”

这是看到一张草原图片时,梓韵发出的赞叹声。

“嗯,这地方的确是漂亮!”欧阳子轩抬起头,目光看着前方,神色舒展开来,仿佛前面就是茫茫无边的大草原,绿草如茵,阳光似金,牛羊在悠闲地吃着草,牧羊人踏马高歌。

“咦,还有蒙古包!”欧阳子轩正忆得入神,突然被梓韵的声音拉回了闲逸阁。她指着另一张图片,白色的蒙古包群点缀在绿色汪洋中,像是一群正在享受丰肥野草的羊。

“这个蒙古包真的可以住人吗?”梓韵从没去过草原上,内心里有点怀疑这些蒙古包只是布景。在她过去的旅游经验中,太多的景区被过度浓厚的商业气息所侵袭,已然失去了本来的自然淳朴。

“可以啊,我当时就住在蒙古包里。喏,就是这一个!”欧阳子轩用食指在电脑屏幕上指出其中一个蒙古包。接着,他打开下一张照片,蒙古包的内部结构即呈现出来。

里面的结构很简单,除了开门进去后有一条一米见宽的“路”通到蒙古包中间,其他地方都是离地面半米来高的“炕”。据说,晚上游人们便挤在一起睡在这炕上。炕没有生火,草原风大,即使是八月,夜里也是寒风刺骨,人们只好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这个充满草原风情的建筑物对梓韵来说,极具诱惑力。她对着照片看来看去,仿佛在寻找一个入口,可以让她从照片中直接进入真实的草原,亲身体验一把牧民的生活。

欧阳子轩见她十分着迷,不由地多说了一些草原的见闻趣事,比如,在草原上拔河,一群人摔成一堆地笑;在蒙古包里做游戏,输了的人接受各种稀奇古怪地惩罚;与草原姑娘喝马奶酒,被姑娘不动声色地放倒;跟牧民及游客一起举办篝火晚会,随着节奏胡乱地跟着舞蹈;清晨骑马在草原上奔驰,马蹄下的野花一簇簇怒放……

梓韵像一个乖巧的孩子,在听世界上最神奇的传说,那么的入神。偶尔,她也插入一两个问题,接着,两个人会热烈地讨论起来。

有时候,小卉也趴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听得入神时,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闲逸阁里,因为这副场景,增添了不少趣味。

每次与欧阳子轩聊过天后,梓韵便会觉得他们又靠近了一些。然而,等她从这种聊天的氛围里走出来,又发觉自己仍然不了解欧阳子轩,看见他,她还是忍不住慌乱。

自从跟林翔分手后,她对男人的看法又有了新的认识。

现在在她看来,男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比她想象的要更难看穿。他们不算丰富的表情下面,往往潜藏着难以揣测的各种隐秘想法,她看不见,也读不懂。

一个交往了五年而且已经到谈婚论嫁地步的男人,都可以一声不吭地背叛她,其他人,她就更加不敢相信了。

她不理解人为什么可以爱着爱着突然就不爱了,走着走着一下就放开了对方的手,连一个理由都不需要。她更不明白人为什么仅仅因为没有结婚就可以不对感情付任何责任,想要的时候就要,不想要就撒手,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她是很重感情的人。谈恋爱的时候不懂得防备,只知认定了就全心全意付出。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跟林翔分开,在她的观念里,牵了手,就会一辈子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那些分手、离婚的事,她总以为不会跟自己扯上关系。她以为,她只要用心经营,一定能够修成正果,从此公主与王子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然而当这一切被突如其来地推翻的时候,她内心的爱情信念也同时崩溃了。像所有的怨妇一样,她不再相信爱情,甚至害怕。不同的是,她只是一个内心的怨妇。在外人面前,她从不诉说自己内心的悲痛与酸苦,甚至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

她将一切控制得很好,渐渐习惯了在自己的周围建起一条“护城河”,使她看起来亲切随和,但别人却无法靠近,更别想走进她的内心。

在她热情大方的另一面,是十分矜持的,即使与人成为朋友,她也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无法毫无隔阂地与人相处。就算是她最亲近的人,也常常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的表情总是那么平静,但她的眼睛里,会时不时地流泻出一缕忧伤。那缕忧伤不易察觉,但一旦察觉,便再也无法忽略。

可是,无论你怎么努力,也始终无法参透她那缕忧伤源于何处,流向何方。

她的内心,似乎筑着一道无形的墙,又高又厚,阻隔着所有心灵的进入。也因此,她困住了自己的心。

她的心被她深深地锁在一个她自认为很安全的小屋子里,别人进不去,她也不想出来。

谁才能打开那把锁,走进去呢?

她不知道。

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去冒险了。有些伤过于刻骨铭心,伤一次足够痛一辈子,她太害怕,情愿缩在自己的壳里。

欧阳子轩来到隐庄后,她平静的心湖一度被风吹过,出现许久不见的涟漪。但她不愿意去面对,也不愿意去细想。她想,欧阳子轩终究只是一个过客,很快就会离开,目前唯一能纵容自己的就是偷偷看他两眼,跟他像朋友那样坐下来安静地聊聊天,分享一张照片,分享一段旅途经历,仅此而已。

更多的,则是奢望,也是负担。她不要,也不敢想。

因此,在跟欧阳子轩聊天的过程中,她只问他问题,说他的旅途见闻,涉及个人感情和她自己的,则一概不提。

好几次,欧阳子轩也问起她的一些事情,都在没有正式开头的时候就被她岔开了话题。欧阳子轩明白她不想提,也不便勉强。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风度的人。

但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疑惑的。这个女孩子,既不是因为讨厌他而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又不肯走出自己的世界半步,究竟是怎么样的想法或是经历在困扰着她?

他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侧脸发现梓韵的眉头是微微地皱着的,美丽的脸庞上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忧伤。他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扯了一把,疼了一下,又疼一下。

他突然有股冲动,想伸出手指抚平她的眉头。但终于还是忍住了。他明白,他看似靠近了她一点,但终究还是离她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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