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鹊山。萧云庄。
险脉青峰山顶一只山鹰忽而一声嘶鸣,张开双翅直入云霄,深寂的山谷回响起一声长长的鹰鸣。
重峦叠嶂的陡峭山峰,一处瀑布如仙练垂落,仙气飘渺,人间世外。瀑布顶端附近青松茂密处,筑有一处四角飞扬的亭榭——屏山亭,远远看去,似一只婷婷伫立、欲振翅远飞的仙鹤。
从亭台往外看去,云气渺渺,当真是云霄宇霭之地。
女童拿着剑柄,一招云卷幽山,一刺、一转、踢腿、回旋,因为年纪幼小、脚力不稳,笨拙地勉强完成。
中年男子在一旁指点,“栩栩,记住了,咱们萧家的脉冲剑法总共十七式基本招法,每一招都让对方无回旋之地。基本招法又相互配合,衍生出七十二决式。以凌厉、精准、变化,破敌人无可破之处、攻敌人不可攻之防。”
男子提着长长的青铁剑,只见身影一闪,阵风四起,剑若惊龙,女童刚才那招平淡无奇的云卷幽山,在男子演示下疾风骤雨般,变得肃杀凌厉。
“爹爹,咱们萧家的剑法可是天下最厉害的?”
男人身子站定,将女童抱在膝上,坐下。女童惊奇于他的剑法,天真地问。
“这天底下,各种各样的剑术都有,没有最厉害的剑法,只有最为厉害的高手。”
“难道还有比爹爹更厉害的人?”女童问。
萧青浦看着这个小女儿,笑着回答,
“当然有。厉害的高手,就像古书上所说,十步一杀、千里不留行,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有的根本无需用剑。爹爹曾经就见过这样的高手。”
“这般厉害。”女童又是一阵惊奇。
“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许还有更厉害的高手。栩栩,可听说过越女剑。这越女剑的祖师也像栩栩一样,是一个女儿家。有一天越女路经树林,遇到一只白猿,这白猿用竹枝与少女嬉戏,久而久之,少女竟练就了一身绝世武艺,在吴越之战中,无人能敌。”
女童听得入神。
“越女这般厉害,她的师傅——那只白猿岂不是更为厉害?”
萧青浦点点头,“也许那只无师自通的白猿是武术的起源也说不一定。”
“来者何….人…”门口的侍卫话音未落,眼前银线一闪,还未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颈部出现一线血痕。血痕越扩越大,动脉的血液突然像喷泉似的喷洒出来,溅了大门一线的血迹。门前的五个侍卫同时一命呜呼。
门前黑风中,站着三个人影。从背影看,一人背着大刀,一人手持扇柄,一人身背古琴,出手的正是背古琴的女子。
他们抬头看看,府邸上挂着的青木牌匾——萧云庄。
“今天我们胡刀萧剑陆器王音四家可算是到齐了。真是不愉快的碰面。”那个手持扇柄的男子阴阳怪气地说。
“正好,也正式较量出个第一来。”背着大刀留着络腮胡须的男人元气充足地说道。他就是江湖上人称屠夫的大刀胡。
萧青浦看着庄内横尸无数、死状恐怖。被大刀胡削去脑袋的、被陆器的血魄毒针命中血脉的、被王音六指琴琴弦分尸的。
出来的一众人等无不被这些狠毒招式吓住。
萧青浦按住几个中了毒针,从细小针孔中喷溅血液的家丁,点了他们的肩井穴。暂时止住血。
然后起身说道,
“我们胡萧陆王四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别无恩怨。今日为何你们三家一齐到萧云庄,这般打开杀戒。”
在他身后,是云庄里的四十多个子弟与萧家十余口人。萧家夫人、大伯、大嫂、大小姐、二少爷、三少爷都在。
萧栩栩在萧青浦出来之前,交给管家,告诫道,
“如有不测,立刻带栩栩从后路离开此地。”
“怪就只怪,你们萧家命犯太岁、气数已尽。如果你不死,我们就得死。即使我们不杀你,也有别的杀手过来灭你萧氏一门。”摇着羽扇的陆家琦,轻笑着说道。
“人人都说,若是四家比试,你萧青浦必定是第一。我呸,今天就非逐出个胜负不可。”
唯独不说话的蒙面女子王落雁无疑是最为狠毒和厉害的。
说完话的大刀胡,提着千斤重刀,运气砍来。
萧青浦连避十招。继而转守为攻,剑气逼人,逼得大刀胡连退数十步。
陆家琦见情势不对。也加入进来。
王落雁振臂一挥,前来助敌的萧家子弟只见银线一闪,手脚不能动弹,认真细看,才看到空中的难以辨认的银线牵制住了手脚。
王落雁席地而坐,揭开古琴的布幔,手指开始在琴弦上弹奏起来。每一个按指,就是一个音符,伴随着一个音符,牵扯着一个琴弦的抖动,琴弦牵制住的人手脚就被琴弦切下来。
几个飞镖向她飞来。左右一闪,一一躲过。原来是萧夫人向她投来的暗器。
遮着面纱的女子冷笑一声。两手一扬,手指弹奏的琴声立刻变得急促、震人耳脉。被琴弦制住手脚的人瞬间被琴弦切断胳膊腿脚,迸溅出大量血液,躺在地上来回打滚,顿时哀痛声四起。伤者伤口皆发黑。这琴弦不但厉害,而且上面涂有剧毒,触及经脉血液没有解药即可让人在三个时辰内暴毙生亡。
真真是天底下最为阴毒的兵器。
月亮当空,空中沾着血液如轻丝般飘舞的银线已经染成血红。
连恩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刻的场景。管家年老的手蒙住她的双眼。抱起她,“四小姐,赶快走吧。”
她闷头倒在管家怀中,不哭不闹。只是那一刻,她的心神破裂了,四处飞散。无论何时,回想起来,一个四分五裂的小女孩就站在那个血腥场面门后的房间里。
红色的琴线向投掷飞镖的萧夫人聚集。萧青浦见状,一招破釜沉舟的镇魂式,将大刀胡手中的千斤重刀震落,重重一声,掉落在地上。身子回转,一一避开飞来的数十根血魄针,剑锋一扫,将毒针反掷向陆家琦。陆家琦用铁扇遮挡,避过。同时萧青浦的长剑已经直向他刺来,陆家琦回避不及,剑气从他的喉咙擦过,脖子皮肤上出现一线血痕。
萧青浦趁机飞向萧夫人身边,月光下闪过兵器碰撞的银光,青铁剑牵制住空中如同毒蛇般的琴弦。
争斗场面出现以一敌三的逆转局势。
萧青浦站定在陆家琦与王落雁中间。这样可以牵制两人的势力,他们两人同时进攻时,必定会顾忌伤到对方。
胡大刀捡起大刀的手抖得厉害,他手臂被萧青浦的内力震得经脉俱损。时下正颇为气愤不甘地应付周围涌过来的萧家其他子弟。
萧青浦站立在两人之间,提着剑柄,运了运真气,输入到手臂经脉,适才强行一招镇魂式击退胡大刀已经耗了他四五层内力。
现在应付这狠毒的两人,只怕凶多吉少。唯独的愿望是保住家人。
念及此,陆家琦的毒针又飞速刺过来了。他腾空避开。王落雁已经举琴站定,趁机将琴弦挣脱青铁剑的牵制。内力从手指灌注到琴弦,银丝在空中飞舞。
萧青浦空中飞腾。
“你…….”
面纱后的王落雁甚是惊讶。
数根琴弦尽数被他空手抓在手中。要知道,琴弦上的剧毒同样可以让他一命呜呼。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么?
萧青浦用尽力道扯住琴弦。鲜血从指缝里流出。
“嘣——”一根琴弦已断。
“嘣——”又一根琴弦断了。
“嘣——”
陆家琦轻功了得,从不同方向攻来。最后一式,似是又刺来毒针。
萧青浦一闪欲避开。没想到,毒针并没有向他攻来,而是飞向一旁的萧夫人。
已经来不及了,萧夫人退避不及,深中数针。
萧青浦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大步飞过去,抱住倒下去的萧夫人。
“玉臻,玉臻——”
萧夫人口吐鲜血,抓着他流血的手,眼中露出疼惜之情。唇齿轻启,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话语未必,气息已绝。
“卑鄙!”
萧青浦看向陆家琦,长剑一挥,空中飞腾,凌厉十招,招招致命,全部攻向陆家琦。连连避退的陆家琦第一次感到害怕,面前的此人两眼发红,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
最后他手中铁扇,被长剑刺穿,分截成两半。
陆家琦退无可退,最后长剑抵住喉咙处。
完了,长剑刺穿喉咙,今天定会死在这里。他心想。
但是长剑剑锋并未刺穿他的喉咙,而是停在那儿抵住他的喉咙。
萧青浦保持着姿势,僵在原地,长长的琴弦制住他的双手双脚,动弹不得,再也不能前进一步,手刃仇人。
片刻的凝固与寂静。
王落雁手指运力。顿时鲜血四溅。萧青浦四肢尽断。
哪儿突然传来一声叫声。
“门后还藏有人!”
胡大刀大刀一挥。门被劈成两半。一个老人与一个小女孩。站在原地。小女孩已经昏倒瘫软在老人怀里。
“这可是萧青浦的小女儿?素来听闻萧青浦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看来果然如此。”劫后余生的陆家琦说道。
与此同时,一根银针刺向老人,管家一命呜呼。
“这小女孩长得挺可人的。给我拿回去做童养媳,最好不过了。”胡大刀在一旁搓着手,将小女孩打晕,扛在肩上。
陆家琦讥讽他,“你怎么同我那二哥一样的恶心癖好。”
“三位且留步。”
月空底下,突然出现一人。月光下,神秘人伫立在屋棂边沿,夜风中黑衣猎猎。
三人皆是暗自一阵心惊。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那人看见庄内横尸的血腥惨状,摇头叹气。
“看来来晚了一步。”
“萧青浦算得上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如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们也不至于让他死得如此凄惨。”说话的是王落雁。
她话音未落,只见空中人影一动,转瞬之间,胡大刀肩上的小女孩,到了屋顶黑衣人手中。竟然如此迅捷,三人来不清看清,黑衣人就回到了原地。此人内力、轻功深不可测。
“你是谁?”陆家琦问。
“只不过是萧家一个客人。数日前,收到萧青浦的书信,信上说,萧家数日内可能大难临头。没想到,是真的。”
“这女孩儿,我先收走了。”
说完,身影一闪,消失无踪。
陆家琦飞到刚刚神秘人站定的地方,四周皆是夜晚的荒野与山林。但是没见着刚刚那个神秘人的踪影。
江湖上,竟还有这样一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