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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消逝

我们隔着茶几席地而坐,茶几上两大琉璃盆,我都不记得原来我买了不只一个。

“为什么还是面条?”我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面条比较快啊。”

“其实你也只会煮面条吧!”

“我是怕你饿得太久。”

“不会的,我可以等的。”

“那你还想吃什么呢?”

“可颂和法式长棍……”

“不要闹了。”他用筷子敲了敲我的头“快吃吧。”

我低头拌着面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份量。

“你一向都煮面条都这么浪费吗?”我塞满一大口面,含糊不清的问。

“嗯?什么?”

“我……嗯……说你浪费。”

“我什么?”

“你浪……啊……咳”不小心呛到,面条喷了他一脸。

……

尴尬了几秒,我擦擦嘴,说完:“你浪费。”

“是吗?”我看到他面部有些痉挛,一根面条掉了下来。

“是!”我认真回答,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面。

“那真是抱歉。”他抽了纸巾擦脸。

我狠狠埋头猛吃。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样绝对没人要的吧!”

“谁说的!”我抬头还击,又差点呛得吐出来。

他递给我纸巾,继续说:“绝对!没有人要!”

“开什么玩笑!我也是有过男朋友的!”

“有过?是多久以前呀?小学?”他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敲着茶几,满脸坏笑看着我。

“大学!”

“谁?”他挑了挑眉。

“那个……”

“陈莫?”

“当然不是!”我喊完,然后愣住。

他也意识到了什么,收住了笑容。气氛瞬间冰冷。

我拼命在脑海里搜索,搜索所有和他一起的画面,搜索某个我告诉他“陈莫”这两个字的瞬间,可是没有。我看着他,挤出一个笑。对,他一定是想说“苏莫”,只是不小心说错了而已,昨天晚上那么乱,他肯定没听清我叫的是“苏莫”,一定是这样!

“对不起,小安。”他开口。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只是说错名字而已嘛,那个人叫苏莫还是叫陈莫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干嘛跟我道歉呢!

“我……”他伸过手来想要拉住我,被我条件反射般地甩开了。

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他垂着目光,不再看我。

真是讽刺啊,我竟还以为这只是一场偶遇,我甚至还以为这是一场艳遇。可是,连一个筋斗就十万八千里的齐天大圣都飞不出如来的掌心,我又凭什么以为自己就能逃出那个人的圈套。

为什么,事已至此,还是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我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为什么?”

我看见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为什么!”我压抑着想要吼出来的冲动。

“对不起!”他丢下这几个字,起身离开。

我没有动,我听见他关门声音,听见他下楼的声音,然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呆坐在地板上,大脑却清晰起来,清晰的能回想起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包括昨晚他敲开门的瞬间。对啊,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明明不对劲,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发现呢?我太自以为是了,还以为他是因为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我身边才失措跑走,却根本没意识到他正是因为认识这个男人才跑掉。

他的那种惊慌,就像小孩子偷偷抽烟被大人发现了一样,是充满害怕的惊慌啊!!

该死!我跳起来,满屋子找我的手机。

最后在床下找到了那只落满灰尘的红色诺基亚,我按了按,还有电,诺基亚果然品质非凡。我翻出第七个号码,打过去,无人接听,想要再打,电话欢唱着关了机。真是不能夸,我扔了手机,冲出门去。

这里离市区有些距离,好不容易拦到车,没走多久又堵上了,到目的地时,已近黄昏。

等不及电梯,我一口气跑上了八楼。陈氏的LOGO赫然于目,幸好,还没下班。

“请问……苏莫……在……哪里?”我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苏莫?”可能是我太过于狼狈,甚至脚上还穿着拖鞋,前台小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是不是,是陈莫!陈莫!”

“你是说……陈董?”她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是!”

“你有预约吗?”她满脸鄙夷。

“没有。”

“神经病!”她冷笑了一声。

那张铺满浓妆的脸在我眼前扭曲起来,像极了一个带着面具的丑陋妖怪,该死的妖怪!

我抬起那盆放在柜台上的花砸向她“叫陈莫给我滚出来!!!”

周围瞬间嘈杂起来。

突然有很多人向我涌来,推挤我,拉扯我,死死的把我按在地上,我只觉得很闷,喘不过气,这么多人,难道怕我是武林高手世外高人吗?哈哈。

好在这种混乱没有持续太久,有人的出现控制住了场面。不是苏莫。

是个身材高挑的气质美女,踩着一双7公分的高跟鞋,斥退了众人。从我的角度看出去,只能看到她高仰下巴,于是我冲她的下巴笑了笑。

“跟我来。”她丢下几个字,就径直走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刚在混乱中丢失了的拖鞋,赤脚跟上她。

她带我到会客厅,说了句稍等就离开了。整个过程,我都没看清她的脸,只记得她鲜红的裹身短裙,苗条的腰线和一直在我前面摇动的翘臀。真是个令人神往的女人啊,这世界果然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就能出落的仪态万方艳惊四座,而有的人就永远平庸落魄,如同我一样。如果她不开口,我一定不认为自己认识过这样的角色,好在声音这种东西很诚实,难以改变。

何况我整整听了这个声音三年,每天傍晚一定出现的,曾经的广播站副站长——林渝玥。

能在这里又见故人,还真是令人愉悦。

“安安”苏莫推门而进。

“陈董终于来了啊。”

“怎么回事?你刚刚在前台……”

“发现了一只妖怪。”我接下他的话。

“我不是说过,有什么事直接打给我就行了吗。”他皱了皱眉,我知道他的潜台词,不要到公司里来。

“打过了,不通。”

“打不通的话就打给小张,我有时候不方便接。”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他挑眉,表示怀疑。

“我的电话,存不下多余的号码了。”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他坐了下来“说吧,什么事?。”

“叶子安!”我一字一顿吐出这个名字。

我看到他眼角抖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平静,问我:“怎么了?”

“你认识他!”

“是。”

“为什么你还装作不知道!”

“我没有。”

“为什么不说!”

“你没问。”

“不要跟我咬文嚼字!!!!”我疯狂的猛拍桌子,结果手震得生疼。

“好好,我们好好说,你不要激动。”苏莫移近了我。

“好,你告诉我,他是谁!”

“你还不知道?”

“说啊!!!”我忍不住又狠锤了一下桌子。

“等一下,安安,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他按住了我的手。

“那你解释啊!”

“不是,安安,那个……”

“苏莫,不要绕弯子了,你越这样,越证明你不仅仅是认识他这么简单。”

“他是叶氏的公子,我们在酒会上见过而已。”

“就这样?”

“就是这样!”

我盯着他,忍不住想笑,眼前这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演技变得如此劣拙。

“安安”苏莫慢慢开口“我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会受不了,这些事情……”

“够了!”我打断他。

“够了苏莫,你真的当我是白痴吗?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挣开他的手。

“安安?”

“叶氏早就破产了,那时候你不过是个一文不值的大学生,你去什么酒会!”

他愣了几秒,随而轻笑了一声,推了推眼镜,说:“安安,我可没有骗你,他的确是叶氏的公子。叶氏破产的时候,正如你所说,我还是个学生而已,能做什么呢?”

“……”

“叶氏的破产和我没关系,不代表和陈氏没关系,不代表和你没关系!”

“……”

“骗你的人不是我,想要害你的人也不是我,安安!”

“闭嘴!!!”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这种恶劣又可笑的圈套,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身上!三年前还不够吗,我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我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失去!!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却要一直替那个男人承担后果,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却要不停不停替那个男人承受所有的惩罚!!

我揪住头发,蹲了下来。

门突然被推开,是那双七寸高跟鞋,她后面还有人,还有人进来了,白大褂!!

我下意识想要逃,但是被抓住了。

“请给她注射安定。”林渝玥沉稳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着急“她又发病了,实在是没办法。”

真是个好演员,我以前就知道,她肯定可以成为好的演员,她连声音的情绪都可以控制。

针头刺破皮肤的锐痛和液体流入的血管的冰冷。

世界渐渐失去色彩,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对,她有精神病史,但近年来都很稳定了,所以我们想应该没事了,没想到……”她还在发挥着演技。

“家属签字”一个冷冷的男声响起。

“我”苏莫的声音“我是她的监护人。”

“苏莫……不要……”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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