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微微一笑,心中一动,又道:“前辈,鬼影不是说老柴王是个行军打仗的行家么?碰上这等大逆不道的举措,他却彷徨无计,唯命是从。看来关心则乱,果然不错。”
林三和也不置与否,接着说道:“司徒慕云因强运传音入密,内伤更甚,加之年已老迈,气血衰弱,这伤一时难以便好,当日就在客栈运功疗伤。有了高永这个卧底,使他放心多了。只要一边疗伤一边静候高永消息即可。过了一日,到第三日早上,客栈来了两个年轻人,都是一脸英气,令人一看便知是名门少侠之辈。因为他们的举止雍贵之中有一股慑人神惊的大将风度,顿时引起司徒慕云注意。”
那年轻人想了想,道:“啊!那二人必是杨六郎的兄弟。他们竟然会寻到柴王府的地头上?”
林三和道:“他们正是杨四郎和杨五郎。司徒慕云从他们的低声谈话中听出是杨家将,听他们言下之意,居然是有人指引他们到此。心中先喜后忧,喜的是有杨家自己人前来相助,一旦事情有变,还可由他们调动兵马前来讨逆。忧的是他们只有二人,看来身手也是跟杨六郎不相上下,如果来的只是他们二位,司徒慕云宁愿他们快快回去。让他们帮忙,那只会越帮越忙。更何况不知那个指路人是何身份,如果是魔风鬼影或柴天保一党,只是要将他们引来擒住。那就糟糕!”
那年轻人满怀欣喜顿时化为仲仲忧心,忍不住问道:“前辈,那个指引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三和道:“等一下你就会知道。却说司徒慕云又听杨五郎道:‘四哥,那位神秘人将咱们引来这里,便再无动静,看来六弟就在城中。既是这城中有钱有势的人物,咱们干脆就上柴王府去。或许有些线索。’杨四郎道:‘噤声!杨忠的话你莫非忘了?六弟跟踪的是两个武功极高的武林人物。那神秘人又说他被一个有钱有势的人物抓住。看来此事不简单。咱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杨五郎道:‘有什么简单不简单?管他什么武林人物,目前六弟是落在这城里一个有钱有势的人物手里。要寻回六弟,只有着落在那个大人物身上。若是有武林上的人物插手,正好让他尝尝咱们杨家枪的利害。’杨四郎道:‘五弟的武功为兄知道。不过事关六弟安危,莽撞不得,须得从长计议。’杨五郎道:‘好!兄弟听你的,四哥。你说事情不简单,这从何说起?’杨四郎道:‘第一,六弟是连夜跟踪,你也知道六弟的脾气,他行事极有分寸,他必是发现那两个武林人物有什么可疑之处,方才跟踪前去。要不然,以他的性格,岂会为了一己私忿,而弃身受重伤的杨忠不顾?第二,杨忠曾说那两个武林人物明显身有十万火急的正事急着去办,三番两次不跟六弟纠缠。第三,如今六弟落在一个有钱有势的人物手里。不说六弟跟踪不到那两个武林人物而在途中又多管闲事被抓住的可能。只说如果将这三个疑点放在一起想,那事情就不简单了。很明显,有至少两个武功高强的手下的有钱有势人物正在进行着一件不可告人大事,而被六弟知道了,所以那个有钱有势的人物便将他抓了起来。’”
那年轻人点点头道:“这样分析很有道理。这位杨四郎临事不乱,能够冷静分析事情,极是难得。”
林三和道:“在杨家七雄中,六郎最具将帅之才,五郎武功最强,四郎心机最深,按军种来说,六郎是调兵遣将的元帅,五郎是冲锋陷阵的先锋,四郎是运筹帷幄的军师。他若不是凡事三思而行的主儿,将来也就不会有那些遭遇了。”
那年轻人好奇地问道:“他将来会有什么遭遇?”
林三和哈哈笑道:“这些与你的来历并无相关,反正你日后便知。只说杨五郎听了他的分析,觉得有理。说道:‘四哥,那依你之见,这事要如何应付?’杨四郎想了想,道:‘为今之计,只宜以静制动,仔细留心城中的事,如果为兄料得不错,快则一天,迟则三天,城中必有大事发生。’杨五郎听了这话,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好不容易知道六弟在附近,却反而要在这里呆着别动,只不是要憋死自己么?当下埋头喝酒。司徒慕云暗自点头,心中赞道:好一个杨四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心思稠密,谨慎行事,比之六郎,又胜一筹。若是他们此时鲁莽而为。坏了计划不说,说不定还会先要了六郎性命。”
那年轻人听到这里,不由得感到有些失望,还以为杨四郎会有什么好主意,不料还是一个“等”字,若我是杨五郎,势必要问一问:“如果六弟已经被害,从此便无消息,城中也无大事发生,是不是还要这样等下去?”
林三和看他眼色之间有气,知他还想不透杨四郎此举何意,也不再作解释,说道:“就在他们细声商量之际,门外进来了一人,司徒慕云心中一喜,你到这人是谁?他便是高永。只见他举头四望,满脸焦急之色,显是杨六郎的事有消息了。所以急忙来找恩人,却不知在座哪一个才是恩人所扮。司徒慕云为了慎重,再一次强运传音入密,简单问道:‘如何?’高永脸上一喜,朝天打个哈哈,寻位坐下,喃喃低语道:‘凤影扶郎归,小姐老父危,连番密谋定,城中天云灰。’司徒慕云心下吃惊,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高永记得是恩人声音,循声而望,一怔之下,立即明白。站起来转身就走。杨四郎正和杨五郎窃窃私语,被司徒慕云这一声好酒吓了一跳,见刚进来的那条独眼大汉,转身出门,未及细想,又见一个青年风流公子出门,心中起疑,朝杨五郎打个眼色。杨五郎性格刚烈,脾气暴躁,却也不是傻瓜,顿时会意。跟踪而去。”
那年轻人道:“前辈,那高永所说的是否就是魔风鬼影要抓杨六郎回大辽,柴王父女的情况危急?”
林三和道:“正是。客栈龙蛇混杂,柴天保的耳目众多,高永武功虽强,却也不敢大意,怕前功尽弃,而害了杨六郎二人性命。却说司徒慕云并非跟高永一道前去柴王府,而是往柴府而来。杨家二兄弟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竟自兵分两路,杨五郎年纪轻,跟踪年纪轻的,杨四郎年纪大,跟踪年纪大的。”
那年轻人笑了一下,暗道:林前辈这话有些引人想错的意思。
果然,又听林三和说道:“他们兄弟二人可看走眼了,还以为是青年风流公子打扮的司徒慕云年纪轻,杨五郎跟踪司徒慕云。司徒慕云是何等样人物,如何不知后面有人跟踪,本待甩掉杨五郎,以便前往柴府打探魔风鬼影动静。忽然心中一动,向一条僻静小道走去。杨五郎自持武功高强,浑然不惧,也不管前面那位仁兄知不知道自己在后面,便跟了下去。司徒慕云越走越快,如此走了吃一顿饭功夫,司徒慕云见四下无人,将身一晃,隐入一片小树林之中。杨五郎见他越走越快,知被他发觉了。心中还道怕了他,更加不惧。直到见他隐入树林不见了。这才停住脚步,略一迟疑,兵书上说到追敌之道,有逢林勿进一说,怕的是敌人在林中埋下伏兵。”
“嗯!”左骅道:“若是在行军打仗,他已经犯了兵家大忌。”
林三和呵呵笑道:“杨五郎若是在三十年后遇上这等事,必定能冷静分析附近情形,做出较为谨慎的选择,而今日的他是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血气方刚的年轻勇将,只那么一犹豫,便跟着钻进树林。东张西望,却不见任何人影。阵阵风起,抬头但见绿叶带着金光,闪闪耀眼,四下里平静得只闻风声。司徒慕云跃在远处树上观看四周动静,确定无人,这才现身来见杨五郎。杨五郎只觉一个眼花,那公子哥儿就悠悠然含笑站在对面十步之处。吃了一惊,暗道:这人身法好快,不知是敌是友?心中惊疑之际,见司徒慕云将身一躬,说道:‘有劳杨将军贵步,小生惶恐!不知将军有何见教?’这一句‘杨将军’叫得杨五郎心神巨震,还好对方似无恶意,不答反问:‘公子见过杨某?’司徒慕云朗声笑道:‘杨家将威震天下,小生仰慕已久,近日能连见杨家三位将军英姿,当真是三生有幸。’”
那年轻人忍不住说道:“司徒前辈好像有些做作。”
林三和一怔,讪讪一笑,道:“是老夫的语气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