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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云峰带着罗云豹、吴云霆到了高得功的驻地。
高得功向他汇报了整编的大致情况。裁汰老弱病残、清理不愿继续当兵的后,以巡防军、州库库兵为主干,编成了三个不满员的连,每连差一个班,并缺少一个连的枪支。
他们又商量一下,就集中起队伍,宣布了绵州治安营的军官委任。罗云豹、吴云霆任正、副营长,原先由高得功拟定的三个副连长任连长,其余军官依次递升。
郝云峰对全体官兵说道:“兄弟们,从现在起,你们就是绵龙地方治安督办署组建的第一支治安军,直属绵龙地方治安军司令部,我,郝云峰,就是绵龙地方治安军司令,是你们的最高长官。你们的高得功营长,升任绵龙地方治安军第三团副团长,所以司令部委任罗云豹、吴云霆为你们的正、副营长,你们要听众他们的命令!明天,司令部就给没有枪械的兄弟配发枪械,你们以后的任务,就是驻防绵州州城!你们的给养和军饷,跟陆军第一团同等!希望兄弟们,努力完成治安军维持地方安定的使命!”
他讲完之后,高得功又对他这些兄弟讲了些鼓励的话,然后由罗云豹宣布解散,回营房休息。郝云峰接着又给明天就要各自回乡的那些人讲了话,要他们在领取资遣费后,回家安心生业,过好自己的日子。
做完这些,他又把三个连长叫来,布置好晚上对营地和士兵的管理后,才带着高、罗、吴三人出城,回到了城外的营地。
一路上罗云豹把山上的情况,郝家的情况和曾天德、吴天禄这两位老叔的情况,都给郝云峰说了。最后他说:“四哥,天德伯伯说了,他们最迟初五就到这里,请你不要急着整肃,等他们把各县的情形说了,再开始整肃!”
“豹哥,你们来得真快啊!”
“四哥,我们怕你着急,更怕来晚了让你为难!就昨天晚上在半路上眯了两个时辰!”
“等会儿把接风酒喝了,你们就好好睡一觉吧!”
……
晚上,绵龙地方治安督办署的高级军官,出席了郝云峰和玉儿为罗云豹等八个兄弟准备的接风宴。
郝云峰说道:“这八个兄弟,是跟云峰、云飞一起长大的,也是我们郝家山的人才,他们来到我们第一团,就是来帮衬云峰,请各位兄弟接纳他们,帮衬他们!来,兄弟们,为他们接风洗尘,干!”
三杯巡酒过后,就各自喝酒、说话了。玉儿又见到了这么多山上的兄弟,高兴得跟这个喝酒,又跟那个喝酒,也打听了山上这几个月的事情。
乐了两个时辰后,酒席才散了,就各自安歇了。
第二天,第一团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了。
郝云峰、曾云飞、路世祺一起进城,在那个离州衙不远的院子挂出了绵龙地方治安督办署的牌子,督办署也就正式开张办事了。
张秋山、廖文彬带人去跟连正清办州库的交接。
葛有福、赵先贵、梁国栋则带自己那一营的兄弟,开始做开拔的准备。
罗云豹、吴云霆去营里带兄弟来领走了配发的枪械,然后带兄弟们出城操练,为接手州城城防做准备。
郎世庚也在忙着训练他的侦察队。
玉儿带着卫兵把家也搬进了连、房二人送给他们的那个小院了。
当然,连正清和房家铭也没闲着。连正清带着两个司库,跟张秋山作交接,直到深夜才把库银交接完。房家铭带人去州库找张秋山领了三千两库银,去钱庄换成了一两、二两的小银锭,然后又送到督办署交给了郝云峰。郝云峰就派曾云飞去治安军营地,按军政府规定的资遣标准三两,分发给了遣散回乡人员。
那些遣散回乡人员就带了自己的包袱,各自回家去了。
郝云峰为了等两老叔给他带回各县的消息,又给一、二、三营下达了推迟开拔的命令。
2
初四深夜,曾天德、吴天禄赶到了绵州南门。他们向守城军士报了身份,但治安军已经接管城防,守城门的军士并不认识他们,就不给开门。带队的排长又去叫了营长罗云豹来,罗云豹才开了城门,接他们进了城,然后把他们送到郝云峰的家里。
门口站岗的两个卫兵见是他们来了,一个卫兵就把他们请进了堂屋,招呼他们坐了,又把炭火盆里的火拨开,加了些炭。然后才去内院叫醒了郝云峰。
听说是两位老叔赶回来了,郝云峰急忙起床穿衣,赶到前院来见两老叔。
他一进前院堂屋,就大声说道:“老叔,太辛苦你们了!”
曾天德说道:“少当家,这是我们的本分嘛,说啥子辛苦哟!怕你等着急了,我们就连夜从罗江赶过来了!”
“老叔,你们都这把年纪了,侄儿还叫你们受累,三更半夜地骑马赶路,侄儿心里过意不去呀!”
曾天德又说道:“少当家,老当家和你,带我们郝家山六姓人家,大干这一场,还了十几代人的愿,把满清给灭了;你现在又给我们的后辈,闯出了一条路。说大点,是要打出一个太平天下来,说小点,就是要叫我们自己好过点。眼下,就是要把这太平日子弄到手,我们当然得帮你了!”
吴天禄也说道:“就是啊,少当家,趁现在,我们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了,帮你把这些事跑一跑,等以后,就是想再跑跑,也不行了呀!”
“老叔,就不说这些了,你们也累了,先弄些吃的来,你们吃点,也叫身上暖和点!”
“要得!”
这时卫兵已经把热茶给他们送过来了。
郝云峰搬到这里来住,张秋山专门安排了一个警卫班住这里,这些卫兵也要吃饭,就叫了伙房的一个师傅过来给他们做饭。曾天德他们一进来,卫兵就去厨房烧水了,又把做饭的师傅也叫起来了。
卫兵又说道:“团长,菜还在做,还要等一会儿!”
“做好就赶紧送过来!你去吧!”
“是!”
卫兵出去了,他又对罗云豹说道:“豹哥,来,你也喝杯热茶,喝了,你还是回去,你那个营是新编的,你这营长不在,出点啥纰漏,就不好办了!”
“是,四哥,我马上就回去!”他说着,端起一杯茶喝了,就走了。
曾天德就说道:“少当家,我们先说说各县的情形吧!”
“老叔,你们先歇歇,听侄儿说说这边的安排,你们再说各县的情形,然后再帮侄儿参酌参酌吧!”
“要得,你说!”
郝云峰就把前前后后作的安排和调整一件一件地跟两位老叔说了。他说这些的时候,卫兵也把酒菜和饭送来了。他就边陪两个老叔喝酒,边说这些事。等他说完,两位老叔喝了些温热了的酒,又吃了些菜,精神就好多了。
曾天德就开始说他们去摸到的情况了。
“少当家,这十个县城,我们跑了八个,就两个地方没进去。一个是武都,另一个是安昌。没进武都,武都在蹇家手里,这从锦城回家的人,有好几个是武都的,你跟玉儿成亲的事,蹇家肯定晓得了,我们去说,怕把事情弄坏了,所以就没进去。江油除了蹇家在武都的武装,其他场镇就没啥子武装了。本来想去安昌会会高黑子,结果听说,他的人来偷袭绵州,让你给收拾了,他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善了,我们去,说不定还要给你找麻烦,所以也就没进安昌。安昌的小场镇上也没啥子武装,大多进了安昌城,汇到高黑子手下去了。”
“叔,这安昌是咋落到高黑子手里的呢?”
吴天禄就说道:“这个我们打听了,是这样的!高黑子是安昌的惯匪了,他的老巢在千佛山,那边是山高林密,绵州的巡防军去剿过几回,但都没把他剿掉。今年八月以后,他的人探清楚绵州巡防军的情况后,他就下山来了,还打起了保路军的旗号,各场镇的一些人,就投到了他那里。安昌县城里只有二十多个巡警,还有一点民团,那汪知县,当然不敢出城去奈何高黑子,就任随他在四邻八乡张狂。”
吴天禄抿了口酒,又接着说道:“等到九月底,高黑子就走到县城边上来了,不过县城四门紧闭,他也没攻城。到十月间,到处都说反正了,那安昌汪知县也宣布反正了。高黑子晓得不会有兵来救安昌了,就开始攻城,汪知县见不是个事,就丢下县城,带着老小跑了。这样,高黑子就得了安昌县,自称安昌大都督,手下聚了三千多人,但只有两三百条枪。后来,又有些巡防军的人来投他,就有五百来条枪了。只是他来偷袭绵州,损了不少人枪,眼下,说是还有近三百条枪吧!他已经放出话来了,就是拼光老本,他也跟政府干一场!”
“看来这安昌还真是块骨头了!”
3
曾天德道:“少当家,你真要啃的还不止这一块骨头呢!”
“还有几块骨头?”
曾天德道:“起码还有一块!”
“是哪块?”
“绵竹的刘大麻也是块骨头,他说,要是政府答应他的条件,他就交出绵竹;要不答应呢,他就抢完了烧完了走人!”
“这刘大麻是个啥来头?”
“跟高黑子差不多,是绵竹西边龙门山一带的土匪。眼下有近两千人,有两三百条枪。”
“他出了个啥子价?”
“他没亲自见我们,是就手下的一个头目来说的,他要做绵竹的知事,要不就把他的人整编成川省陆军的一个团,给他配枪支弹药,他当团长。”
“他这胃口还真不小啊!他就做梦吧!他要同意收编,就给他个连长干,不然,我就把他剿了!没其他骨头了?”
“其他的问题都不大,不会成骨头的!龙安府城平武没事,那知府和巡防营,都在等政府去接管。石泉县在黑沟的龚远山手里,我们跟他见过了,他说了,政府去接受,他也交出石泉。彰明,梓潼,罗江,德阳,都没大闹过,县城还在知县手里,县城外的小股武装,多数是我们信义公的人搞起来的,他们晓得是你来整肃,他们有的就准备把人马散了,有的还想等你去收编!”
这几个县的小股武装,确实不是大问题。他们大多是信义公各县香堂的留守人员搞起来的,不过他们也不是以信义公的名号来拉队伍的。自己去年简阳大战后,有分散突围出来的,他们没去龙泉山找郝云峰,而是直接逃回家了。他们把简阳大战的事跟留守的人说了,龙头大爷都战死了,想来,信义公几大管事,还有各县香堂的堂主,也可能死得差不多了。后来的几个月,也确实没见有什么堂主回来。留守的人,就有了自立码头、自己做大爷的想法了,他们纠合了一些人,暗中开山立柜,干了起来。只是一没银子,二没武器,也就没法做大。后来见各地闹事、成立保路军的越来越多,官府也不敢出城来奈何闹事的,他们也就把人马拉出来,也做起了保路军。人多的三几百,人少的一二百,他们不敢去取县城,往往冲进大大小小的场镇,砸征收所,收缴征收所的枪支,或抢大户,夺了人家看家护院的家伙,所以这些小股武装,往往也就有个十来支枪,当然也就闹不起什么名堂来。
当然,也有各地溃散的巡防营的游兵散勇,又不肯老实回乡,就十个八个的结成团伙,做起了土匪的勾当。曾、吴二人只是大面上跑了一大圈,也就没注意到这种藏在角落里的小股武装。
听曾、吴二人说完,郝云峰就问道:“老叔,你们觉得侄儿的安排咋样?”
曾天德道:“少当家,你这个布置很合适。一个营负责三个县,同时开始整肃,时间上就不紧,比把人马集中起来,一个县一个县地搞,要快得多!有福的一营可以先收罗江、德阳,然后集中人马进绵竹,那样一来,刘大麻的价码就不敢开得太高了!”
“那先贵的二营呢?”
“先贵的二营,先进安昌,把高黑子整掉,不然,高黑子就可能逃回千佛山,那就不好剿了!而且二营把高黑子整掉了,对绵竹的刘大麻,也能敲山震虎!”
“国栋的三营呢?”
“可以分成三路,一个连接管一个县!平武是龙安府城,要尽快接收,国栋的分署应该驻那里。石泉龚远山也不是问题,去个连就能办了,就是江油这个武都,等国栋开拔,我再跟着去一趟!”
“天禄叔不跟你去了?”
“我们两个这后边就分开走,我走北边,他走南边!”
吴天禄点了点头。
郝云峰就说道:“老叔,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们累了这些天了,就进这屋里睡一会儿吧!”
他说着指了指堂屋旁边的房间。
曾天德道:“要得!你也再去睡会儿,天一亮,人马就开拔,你的事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