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找到你了,小铃铛。”那人终于抬头移到祝萤这边,准确是霖铃上。他起身,踏着柔软的月光,步步逼近。霖铃铃声大震,但对走近的人没有任何作用,那人饶有兴趣听完后开口道:“小铃铛你说你找到自己主人了?”这时他才在霖铃的声音下瞥一眼祝萤三人,“你眼光不怎么样啊。”
“你想怎么样?”祝萤脑中警铃大响,压着莫名的心慌问道。
那人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祝萤三人,自顾自地与霖铃“对话”。
霖铃不断发出震动,那人摇头,缓缓说道:“不是你选定就可以的,不是你相信就可以的。绝世之器在世俗间意味着什么我比你更清楚,现在他这么弱小,他根本没办法守住你。”
“他不适合你,至少现在。”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那人气质一变,仿佛一座竦峙的高山,巍峨不可越。
祝萤咬牙,继续开口,左腕被紧握,下意识停住,他转头,星颜轻微地摇了摇头,回过头,深吸口气,看着光罩远处的白衣人,右掌紧握,无力又出现了。好像自从出镇子后,无力就一直伴随着他,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追不上失去的速度,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什么?认主了?”那人眼神终于落在了祝萤身上,带着一股煞气,隔着光罩仍令人毛骨悚然,他微挑琴弦,随着琴声回荡一根朦胧的红线连接着祝萤和霖铃出现又淡去,而那人的煞气顷刻成为杀气。
“呵呵呵……哈哈哈……认主了……”那人长发随风乱舞,黑色的眼珠格外刺人,面容在一刹变得狰狞,一震衣袍,月光下如翻滚的白浪,“他凭什么!弱小就是弱小,垃圾就是垃圾,萤火级的垃圾!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说出这话的一刹,那人仿佛触到了什么,原本他在知晓霖铃认主后似乎沉浸自己的情绪中,这下子陷得更深了,呆呆地立在那里。
黑色的凤蝶振翅,在接近白衣人的瞬间,他怀中的琴蓦然发出声响,凤蝶如折翅直直下坠,插入泥土中,逐渐化为空气,而光罩中的叶澜则喷出了一口鲜血。白衣人也在这场来往中醒来,叹口气,盘膝坐下,琴置膝上,平静下来了。
他抚摸琴弦,像是回忆,又像是解释:“万物有灵,世人皆知绝世之器会带来强大的力量,趋之若鹜,却不知若器与人不契合,每一次使用都是以损耗器物本身的灵性为代价。那种痛苦,像用铁梳子一层层地刮你的皮肤、血肉、经络、骨骼,而这种痛苦,你只能生生承受,不能叫喊、挣扎,像有人扼住了咽喉、夺走了身体……”
那人闭目叹息:“我知道你既然选择了他,你肯定愿意为他承受任何后果,可他呢?他愿不愿意豁出性命来守住你不让他人夺走你?就算他愿意,他有这个能力吗?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守住就能守住的,无力就是无力。”
“与其将来招惹强大的人杀了他后让你落到他人手里受折磨,不如我现在杀了他,你继续跟我走,我带你找更契合你能保护你的人,好不好?”那人勾起一抹微笑,月光下,温柔又血腥。
“今日今日,宛如那年那日,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我的朋友。”
前几次白衣人只是挑弦,此刻随着几声铮鸣,旋律流转,肉眼可见光罩颤动。霖铃停止震动,它表面的花纹脱落,吸收光芒,快速放大,环住祝萤三人。
似乎是霖铃的另一种手段,但没意义了,光罩已濒临破碎,抵御功能不断减弱,悠扬的琴声中,是夺命的杀机,明明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却能感受到抽筋剥皮的疼痛,头皮像被千万根针扎入,穿过头盖骨,深入脑髓,随意搅动,那种痛苦令三人动也动不了,只能蜷缩,抽风机一样喘息。
痛苦中祝萤脑子怎么也转不了,只冒出这么个念头:反正反抗不了,要不就这么死了吧,死了就不痛了。
这么念头一出现,越来越强烈,祝萤的视线越来越朦胧,他如同在棺材中,看着光明缓缓闭合,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愿,直到视野中一抹火红从濒临破碎的光罩中跃出。
始一跃出光罩,火红的毛发霎那酱上血色,鲜血一滴滴落下。白衣人琴声更急,红琥嘶叫,一瞬间明黄的光从额头开始覆盖红琥全身,它的速度更快,代价是全身上下都成血色。
最后,红琥砸在琴上,沉闷的声响,血从红琥身上漫开,琴身染红,诡异地再无任何声响发出。
“青岚!”一直尽在掌握的白衣人像是剥离了任何优势,如同普通人般暴怒,将红琥扔开,抱起琴,用袖子又急却仍不敢狠心,擦拭琴身,却发现血迹如烙印一般怎么也擦不掉。
因红琥争取的时间,花纹阵凝实,发出光芒,周围空间扭曲,竟是一个传送阵。
不!不!祝萤想起身,想冲出去救回红琥,却发现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他像是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光芒起,黑暗硬生生地将他的意识覆盖,彻底进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