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推开门,走进祝萤房间,一眼便瞧见祝萤正翻阅着一卷流萤诀,便笑:“难怪萤子从树林回来后这三天都没去村长家,原来是一心一意修炼流萤了。”
祝萤回过神来,将书卷放入怀中。“村长老伯,你这流萤诀也没你说的那般低级啊!你看,我已经萤火辉阶四层了!”
村长仔细看了看祝萤,眸中闪过一抹讶色:“四层了?了不得啊!”村长大笑道:“想不到我们村终于出了一个天赋禀异的孩子!”村长缓缓安静下来,眉头微锁似在思考,祝萤从未见过村长为一件事思考这么久。
就在祝萤忍不住想发问时,村长猛地抬头,目光炯炯,道:“萤子,你想成为强者吗?”
祝萤骤地睁大双眼,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想!”在祝萤理解中,只有成为强者,才有成为英雄的资格。
“好!”村长似是下定决心,拉起祝萤往外走,边道,“祝泉、倪琳,你们俩出来下,有事和你们商量。”
祝泉和倪琳带着疑惑从屋内走出,和村长在院子里坐下。
“祝泉、倪琳……”村长抚摸祝萤的头,缓缓道,“祝萤这孩子修炼流萤有很高资质,我想这么一个天才不能在我们村里埋没了。我希望,你们能允许萤子去风暮学府!”
村长从怀中掏出一枚手掌大小的透明水晶卡片,道:“我当年游历大陆时,曾和风暮学府中的一位导师是生死之交,他给我这张入学邀请卡,告诉我,在风暮学府招生期间,凭着这张邀请卡,可以直接入学!”他将这卡片放在祝泉手中。
祝泉和倪琳沉默。祝萤听得云里雾里,不禁问道:“村长老伯,成为强者和入学有关系吗?风暮学府是什么?”
“风暮学府是全大陆最高学府。”村长眼中一片宁静,“传说,风暮学府的第一任校长是从遥远神秘的神界而来,奉神的旨意在大陆上建起风暮学府。但这毕竟是传说,最重要的是,从风暮学府中完成学业出来的学子,从未有过低于星辰耀阶的!”
“风暮学府被誉为人才的培养地、天才的聚集地、怪才的凌云地!”
祝萤已完全被惊住。在他从村长老伯那了解到,流萤修炼前两等级,为萤火和星辰,每等级分为辉阶和耀阶。星辰耀阶,已是一代宗师,可以开宗立派了!
祝萤内心的兴奋不言而喻,正要与爹娘诉说内心想法,祝泉开口了:“不可以!萤子不能去上学!”
祝萤满腔的兴奋刹那化为不可置信,他盯着爹那平静却毋庸置疑的双眸,无法理解爹为何不支持自己。
更令他慌乱的是,倪琳也开口道:“对,萤子,你不能去。”
村长看着倪琳和祝泉,深深的叹口气,起身离开,但并未索回邀请卡:“罢了,罢了。你们自己决定吧!”
祝萤定定地看这爹娘,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萤子。”倪琳将祝萤拉到身前,抬起头用手抚摸祝萤的头,美丽却疲倦的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到,“你长大了,本应让你自己选择,但爹娘真不放心你去外面那危险未知的世界。爹娘并不奢求你能有多大名声,只要萤子你能平平安安、幸福地过一辈子。听爹娘的话,别去,好不好?”
不!为了成为英雄,我不怕危险!什么艰险都可以克服!祝萤心中呐喊。但他看着娘温柔却带着哀求的笑,爹严厉却有些许期盼的脸,衣袍下的手掌紧紧地握着,握得骨节都已发白。
但祝萤的手掌松开了,祝萤似是用尽了浑身力气,轻轻的吐出一句:“好,我听你的,娘。”
是夜,天空黑压压的云层遮挡一切光线,四处是沉闷压抑的气息,凄厉的风疯狂的呼啸,几滴稀疏的雨点砸落,宣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顷刻间无数雨滴挣脱乌云的束缚,在狂风的席卷下一头栽向大地,砸在地面粉身碎骨,散成一团晶花。那最后一刻发出的音符,似是雨滴对风、对地、对这天地的呼啸。无数音符汇在一起,成为一曲宏大却悲壮的雨之绝曲。
骤然间,一道惊鸿般的闪光撕裂这片黑暗,将整个天地照亮,紧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将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今夜,倾风村内几人无眠。
“每一场暴风雨都会让我想起你。”村长似乎很早便站在窗前,只为观看这场风雨。他闭上双眼,掩盖住眸中繁杂的情绪,也为了更清晰地倾听雨声,“你说你不愿自己的命运被主宰,你要反抗,要夺回自己的命运。可惜,你最后就像这些雨一样,粉身碎骨,只能留下一声对天地不甘的呼啸……”
“凌啸雨,面对命运,你输了……”村长合着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同样无眠的,还有祝萤。他静静地坐在床上,一直观看窗外的风雨。祝萤身边,是一个收拾好的包袱,甚至已周到地在包袱内铺上一层棕片防雨。但他的内心在挣扎,一边是从小到大追求的梦想,一边是含辛茹苦养育他的爹娘,无论内心有多痛苦,自己都必须做出选择。
然而,当一束闪光撕裂天空时,祝萤心中也仿佛被一道光掠过,刹那间做出了选择:人的一生能有几梦?不去追逐的话,怎会甘心!连尝试都不做,才注定会失败!
祝萤打定注意,不再更改。他背起包袱,带走祝泉顺手放在桌上的入学邀请卡,走出了屋门。
凛冽的风雨毫不留情地拍击在祝萤身上,祝萤转过身,细细地刻画这间屋子。他不知今日离别,自己要多久才回来,或许几年,或许十几年,但他心底最重要的地方,是这间屋子,他十二年的家。
在祝萤心中,一切都不存在了,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电闪雷鸣,有的,只是十二年来和爹娘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
六岁那年。
祝泉脸庞充斥着可怕的怒气,一手扯着祝萤,另一手执着鞭子狠狠地抽打在祝萤背上:“出息了你!仗着自己年长去欺凌一个孩子,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还有没有尊严!”
“不服!我不服!”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祝萤浑身颤栗,眼泪鼻涕不止流出,全身不断挣扎,“他表哥故意打碎我的陶偶,还打我!我揍他是应该的!我没错!”
祝泉脸色阴沉起来,他扬起手——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祝萤脸上。祝萤脑袋嗡的空白,眼神空洞,动作定格。
“一个强者欺辱你,你不懂用自己的力量找回尊严,只会将气撒在比你更弱小的弱者!你还说你没错?”祝泉语气恨铁不成钢,狠狠一扔鞭子,转身离去。
当夜。
倪琳看着儿子的伤痕心疼得眼泪都流出来,小心翼翼地给祝萤擦药,疼惜地柔声道:“萤子,别埋怨你爹。你做错了要承认,要改正,这才是好孩子。”
擦药时一波又一波火辣的疼让祝萤又是一阵又一阵的颤抖,左脸的红肿更让他感觉心都在抽搐。祝萤紧咬牙关,通红的双眼充斥对祝泉的怨恨,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似在叫嚣着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