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请你转告巨子,我即刻就会离开,不用再去大堂了。”上官凌面无表情的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
“好…好的。”那个弟子不知为何,对眼前的这个人感到很陌生,他的气场很压抑,令感到人恐惧。
那个弟子急忙退出了“初山居”,长吁了一口气。
…
上官凌回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度过了两年的地方。习惯性的瞥向了习武台,那儿却再也没有人在那嬉闹。
往事历历在目,他却早已不堪回首。
…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他必须回一次晋阳城,弄清楚一些事。
刚把墨家腰牌挂在院墙上,看见墙上的影子,他就知道,苏念雪来了。
苏念雪一直沉默着坐在凌的身边,上官凌就也就这么一直沉默着抬头望着天。
“你信命吗?”半晌,苏念雪终于说话了。
“不信。”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一句话。
“我看见了季可徴的命。”
“…”
“还有你的,包括所有我感兴趣的人。”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何不阻止?”上官凌的言语中终于带了一点怒意。
他看着身边的苏念雪,问道。
“你信了?”她反问。
“信不信,又有什么作用呢?”
“我是天机门家族的最后一个族人了。天机门是以推算他人命格而闻名于世的。”
“没听说过。”
“我通过这块铜镜石,看到了你们的命格。”苏念雪扯出脖子上的一块五彩斑斓的石头,说道。
“你为什么不阻止!”上官凌忽然转身,抓着苏念雪的肩,大声问道。
“你还没看出来吗?我改不了天命,就像那晚我想阻止,却被欧阳听白敲昏了一样。”
“那你对我说这个干什么?给我说我的死期?”上官凌垂下了手,落寞的笑了一笑,转头不再看她。
“不,铜镜石看不穿你,却指引我,让我必须把它交给你。你拿走吧,至于天机门,没落已是定数,谁也救不了。”
“我为什么要接受?”
“宿命叫你必须接受。并且,你想要回去调查的一些事,铜镜石会给你很大帮助。”
“…”
“拿去吧。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她,能一直活在愧疚里,我就满足了。”
说完,苏念雪也是落寞的一笑,把石头往上官凌的怀里一扔,起身从墙上跳了下去。
上官凌看着她渐渐远去,握紧了手中的石头。
而石头仿佛被唤醒一般,发出了璀璨的光,而千年前的一块古老的棋盘,一枚白棋刚刚被移动了一格。
…
几日后,上官凌风尘仆仆的走到了郑国。
他并没有选择马车什么的当做交通工具,而是靠着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一路的所见所闻,都是战乱,且都是生活。
一进郑国,上官凌就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想找个酒店好好休息。
远远的,他就被一个酒店临街的招牌吸引住了。那是四个大字:“北方风味”。
一路都在南方,对于一个北方人来说,那些大米什么的早就吃腻了,就想换点口味,吃点馒头面条等北方食品。
这下看到那个招牌,上官凌打定主意,决定去里面坐坐。
谁知刚一进酒店门,上官凌便听到了里面的吵架声。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蹭饭的!我的盘缠不知道刚刚喝酒的时候被哪个小贼顺走了!我也在找!”一个面容坚硬俊朗,一身儒家打扮的汉子正在大堂前大声说着。
“没钱就说!还找这么多理由?来,大伙评评理!这个小子没钱蹭吃蹭喝,还吵吵闹闹的,你还儒家人呢,我呸!真丢孔老夫子的脸!”一个小二挡在他面前,指指点点的骂着。
酒店里的众人就像看戏一般的看着他们,指指点点的笑着。
那男子气的面红耳赤,一把抓住头巾就往地下一摔,
“我才不是什么儒家人呢!我早出来了!”周围的人又哄笑了起来。
上官凌摇了摇头,快步走向前去,挡在了小二面前,说道:
“他欠了多少钱?我付了。”
小二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插一脚,呆愣了半晌,然后说道:
“三十文,我说客官,您这是好人行善啊?”
“给。”上官凌干脆利落的掏了钱,转身对着身后的男子说道:
“不用谢我,我只是嫌吵,你走吧。”说完,找了一个空桌子,便坐了下来。
那男子也紧随其后的跟着上官凌坐了下来,拱手谢道:
“大恩不言谢!我叫吴起,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上官凌。”
“谢谢上官兄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兄台真是…”
“你是学儒的吗?那么多废话。”上官凌头也不抬的打断了他。转头对着柜台喊到:
“小二,两份牛肉汤饼,一壶酒。”
“好嘞,客官马上!”
“是儒,但被我师傅赶出来了。”吴起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
“你吃过了吗?”
“刚吃了点,然后就发现自己的盘缠没了,于是就…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
“那,敢问兄台从哪儿来,要往哪去?”
“墨家,自己出来的,要去晋阳城。”
“原来兄台是赵国人啊。难怪兄台一表人才,气宇轩昂。”
“打住。别把夸邯郸人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上官凌翻了翻白眼。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是把儒家的脸都丢尽了。
“奥,对了,我是卫国人,在曾申门下学习。”
“还真是儒家。”上官凌默默想着。
“现在不是了。我被赶出来了。”
“…”
上官凌低头轻轻敲着桌子,似乎并不想接他的茬。
沉默…
吴起尴尬了一会,然后又说道: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不想。”上官凌头也不抬。
“二位,你们的汤饼和酒!”小二上桌把东西一一摆好,给二人斟满了酒。
“客官需要啥随时吩咐。”便退了下去。
“真势利!”吴起看着点头哈腰的小二,又发起了牢骚。
“…”
上官凌丢过去一双筷子。
“这菜,是不是清淡了点?”
“…”
半晌,两壶酒下肚,上官凌还好,吴起却有了不少醉意。
“上官兄台,谢谢你啦!这群人都是势利眼,就你是个好人!”吴起拍着上官凌的肩,说道。
…
“你知不知道,我当初离开家的时候曾今发过誓,咬破肩膀发的誓!我给父老乡亲们说,我吴起要不混出个名堂来我就不回去了!可当时老母亲去世,我为了学业没有回去守孝。我、我师傅居然说我没有孝心!骂我畜生!还、还特么把我赶出来了!我、我现在改怎么办?啊?我现在该怎么办?!”
上官凌一直沉默,一言不发。
…
不久,吴起说着说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上官凌起身,付了饭钱以后,又给他留了点当路费的盘缠,一言不发的走出了酒店。
“在大时代的苦难下,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小苦难,而我,还能有勇气去揭示那个苦难吗?”
良久,他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