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瑰丽地熠熠发光。只一片白云像碧海上的孤帆在晴空飘游。
便是天空澄碧,远山含黛之景。
少顷,不知是谁在操纵,天色异变,突然生出许多云来,云遮住太阳,天地昏暗、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
大雨渐渐化成小雨,只让人觉得阴冷。房间内,年轻人给老者倒上一杯茶,道:“他修习的三脚猫功夫,只是活得年岁久了些,那时候一定是灰飞烟灭了的,前几百年不会复生,现在就更不可能复活,您别太高估他。”年轻人的话和他的表情一样冷漠
“与他同窗那么多年,你是太小瞧他,还是在包庇他呢?”老人这句话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但是他眸子里闪出一道凌厉的光,实在叫人不禁发抖,不等年轻人回答,老人继续说,“混沌凶兽,哦对,上古混沌凶兽!民间传言说有一位专门实现愿望的半仙……”
“民间模仿他的本就多,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老者抬眼瞥向年轻人:“你去查查这个人的底。”他怀疑年轻人不是小瞧了混沌,而是包庇,让他去查是给他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年轻人应了一声,依旧冷漠地走出去。
又打了几个响雷,伊燃在屋里看着窗外的一串串雨珠,不知在想些什么。从窗外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几座山,雨中的山景格外美丽,时间格外地……漫长,他在等,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或者是一个结果,只是看着自己的房子一次次拆迁,周围年轻的面孔一次次衰老,这地方实在是让人充满矫情的伤感。
他混沌凶兽活得何其憋屈无聊。他,上古凶兽混沌!在此地失去真身后寄身于人类体内,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用短短一千年时间重修法术,过了几天快活日子,几百年前却又在这弄丢了重要的人,在原地等待时见证了何其多的生离死别,可见这个地方真是个不祥之地,早就该离开。
这雨下得时间不长,很快,天地间再次阳光灿烂。
雨过之后,x街道的小巷子里烟雾缭绕,从烟雾中走出来一男子,这男子正是伊燃。
巷子的阴影笼着伊燃,更显得他肌肤白皙,他一双桃花眼,鼻梁高挺、薄唇皓齿,确实有一副好皮囊,这也是他失去真身后唯一庆幸的事。
伊燃走向巷子深处,一扇门前,早有两人等候。
“混沌爷,怎么想起在这么偏的地方做生意?”一高挑的女子问到,她长相奇美,笑可倾城,却有一双骇人的红眸。
伊燃笑了笑,没有作答。旁边的一位长着猫耳的男子替他回答:“小燃喜欢安静一点的环境嘛,再说老房子不都要拆了,待不了了。”他说着时不时地笑着看向伊燃。
“伊爷家又拆了?”那女子说完,引得猫耳男子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可不是么,小燃手里老房子多,一个月拆一套,不行了.....哈哈没法住...哈哈哈...”他笑得仿佛房子是站在他的笑点上拆迁的。
伊燃心道:有那么好笑?“好了好了别笑了,”他打断猫耳男,对着那女子说,“这套房多少钱?”
女子摆了摆手,嗨了一声:“跟我客气什么呀,几万年的交情了。本来这房子也是闲置,能被混沌爷看上是它的荣幸,”女子顿了顿,“不过最近总有神仙道士找事,希望你帮帮兄弟们。”
这几年那群道士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到处捉妖,赶走一批又来一批。
伊燃这些年多数时间都与妖神界事物隔绝,他知道女子若不是没有办法怎会找他,于是答道:“知道了。”
这位高挑的女子是上古凶兽之一的穷奇所化,名为吴薰儿,和伊燃是多年好友;而旁边的猫耳男则是山猫成精,有两千年的道行,同样也是在两千年前沦为伊燃的宠物,被伊燃起名为理花。
“不过燃燃,你为什么搬来x区,离原来住的地方那么老远?”吴薰儿问到,带了一些试探性,随后她又凑上前开玩笑道,“难道就是因为跟我靠的近吗?”
“哎,”理花嫌弃地一把推开吴薰儿的脸,“想得美!我哥他是走出阴影走向美好未来新世界!”
薰儿不依不饶:“得了吧你个笨猫你这一套一套的!”
伊燃谁都不答,他搬迁不是一时的决定,一静下来他就想着要搬离,拆迁只是导火索,不然他也不可能一搬搬出好几百里。
薰儿又和理花吵了几句嘴,之后和伊燃寒暄了几句,就说要回去忙了。
送别吴薰儿后,伊燃和理花两人进了门。房子里空荡荡的,不过蛮宽敞,分上下两层。伊燃于是使用法术,把屋子打扫干净了并将家具都搬了过来。不一会,屋内就被伊燃布置完毕,他侧倒在沙发上,怀中抱着变为原形的理花。和原来的房子一样,伊燃瘫在沙发上正好能看见窗外的景色,不过这次外面不是连绵的山景,而是空空的巷子和对面刷了新漆的墙,空白一片,有点堵得慌。
回观房间内,新房子的一层作商用,却无店名,只能暂时叫它混沌的店。
混沌的店做的是交换生意,把伊燃想要的给他,他便帮你实现愿望。伊燃什么愿望都接,你可以要钱,也可以要地位,甚至可以让他给你延长寿命,只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万事万物都讲个缘分,这代价往往只是有缘人能找到或是能献出的。
起初,伊燃在别处经营这家店,混沌的店也经历过多次搬移,一开始只有几个人知道,后来人们口口相传,知道的人就越来越多,人们把这位混沌爷传得神奇无比,只是这种事要代代相传很难,年复一年,人们总会遗忘,人来人往,又有新人记住了伊燃,再次相传。沧海桑田巨变,是铁打的伊燃,流水的“兵”,孤独啊。
现在,看着怀中的山猫精,伊燃不禁想笑:“你这狸子,明明都修炼了几千年了,去哪不好,非留在这。”伊燃说着戳了戳理花毛茸茸的脑袋。
理花享受地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伊燃,忽然间就变回人形,骑坐在伊燃的大腿上,双手环着对方的脖子,邪笑道:“小燃,你可是上古凶兽,身边的灵气又多,追随你的小妖也多,我的食物.....”看着伊燃的脸色有变,他立马改口变为墙头草精,“你看你一千五百年前真身被毁,我不应该留下来照顾你、保护你吗?而且你不是一直在等人吗?我陪你一起等,免得你无聊。”最后一句显然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听上去你并不想等他?”伊燃挑了挑眉,心道:这狗子有点沉了,吃太多了吗?
“当然了,同样是几千年前认识你,我可是每天都陪在你的身边,他不过是野生的,又怕生还蠢,不就是陪你一起失去了肉身,你就爱上人家啦balabalbala.....”理花嘟囔道,“还给我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哎呦!”
“没有这回事,”伊燃揪住了他的后颈,阻止他再说话,“说了半天你是觉得我给你取的名字太难听了,你不就是一只花狸子吗,要不改改?”
虽然伊燃自认取名无能,但被人这么说出来还是有点伤自尊。
理花听后连忙摇头,怕他又取出叫什么花啊草啊的名字:“不不不,我妥协了,理花就理花呗,好听的很呢。”他现了原形,跳到伊燃的肩膀上,跺跺跺。
伊燃不理会他的反抗,往沙发上一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翻看手机信息,很多消息都是他的妖怪朋友祝贺他搬家的。
在这海量的消息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位熟人。
姒华锦。
真是老熟人了。伊燃看到对方的消息:“没想到你决定搬离N区,不过也好,早……”,消息没有被点开时,只能看到有限的信息,勾着人点开。
一些思绪伴随着涌来,N区是他的伤心地,伊燃是如此明确,刚要触到消息的手指又缩了回去,他始终还是不敢看后面的内容。
罢了,他放下手机,合上眼,渐渐就睡着了。
理花一直看着伊燃的动作,直到听到伊燃均匀的呼吸声,于是跳到沙发扶手上,他心里是不甘的,那条消息肯定跟那个人有关。
理花看着伊燃的睡颜,伸出爪子顺了顺对方的头毛。伊燃不知从何时起就没睡过安稳觉了,大白天却能安然入睡,真是件奇事。但是一码归一码,理花就是不甘心,喃喃道:“你就那么喜欢驳,那个蠢妖怪,我陪你这么多年也比不上他陪你一时的?弹你脑瓜嘣!”他拿爪子照着伊燃的脑门呼了一巴掌,随后跳下沙发逃上了楼,只留下被打醒的伊燃睡眼朦胧,一脸懵。
“你在做什么?”一男子走向伊燃。
“没...没什么..“伊燃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答的同时定神一看,那男子的样貌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伊燃立马站了起来,险些绊倒,才发现自己居然身着古装,他疑惑道:“你是谁?”
“你忘记他了吗?”那人继续问。
未等伊燃回应,眼前的家具和那个男人一并消失不见,房子也在向下塌陷着,露出了山崖的景象。一道亮光向伊燃的方向闪来,“轰”的一声,伊燃被气浪砸出数十米远,他看见有人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
不待灰尘散去,第二次攻击随即而来,伊燃瞪大了眼睛,拼命向眼前人跑去:“陈青!陈青!”他边喊边发动一八卦大阵,将几道亮光弹了回去。记忆里的场景再次出现,尤其是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伊燃害怕得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终于跑到那人身边,那人却浑身是伤。对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伊燃浑身颤抖,张了张嘴吧却说不出话来。他气血翻涌呼吸都困难,刚才就从头皮麻到脚尖,是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产生的极大的恐惧。
“小伊燃,你这阵坚持不了多久,你等我,我去对付他,”陈青抚了抚伊燃的脸,“很快就回来。”他佯装轻松地站起来向发出攻击的地方冲去。
“你不许去!”伊燃歇斯底里地喊破了音,也因此惊醒,眼睛看前方也不聚焦,眼周和鼻尖通红。
他想过无数次救陈青的办法,在梦里却无法控制,竟然没有半点法子,也罢,如果是个美梦,醒来面对的时候该有多残酷。
理花察觉到楼下的异样,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几步就跳到了伊燃的面前,道:“你又梦见他了?”
伊燃没有作答。
“都过去了。”理花安慰。
伊燃用手背遮住了脸:“是啊,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