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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近日多雨天,大雨畅快地在扶桑这一方土地驰骋了七日,今日终于败下了势头。

西街,两个笔挺的身影在清冷的街道上显得特别突兀。斗笠和蓑衣将他们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唯一能分辨出来的,是他们苍白的发梢。他们在那儿站了许久,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

可惜,半个时辰过去,这条街除了他们,连个鬼的影子都没能见到。

将夜,天刚暗下来,远处山皑上方,乌云聚了起来,形成了一幅诡异的图腾,像是巨蟒在空中蜿蜒一般,那蟒的头,不偏不倚,刚好指向正东方。

“师父,他们在东面。”站在后面的那人道。

而另一个,默默地瞧着空中那图腾,不发一言。抬起头的那一瞬,鬓边灰白的头发,被北风撩动,眼神却不显沧桑,依旧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终于,两人挪动了脚步,向东边走去。

雨珠拍打着房檐,斜角的瓦砾,将雨水缓缓送下,如水晶珠帘一般,连成了线。

今日,面摊老板采纳了沐宁的建议,并没有积极地收拾他那铺子。他换了套装扮,一袭黑衣,虽还是粗布的料子,但穿上后,整个人都提了一分精神。

“呦,今儿晚上不开张?”说话的是街头买水果的小摊贩,日头好的时候,常来这儿吃面。

老板收了收心绪,一如既往地热情招呼着:“可不嘛,气候不好,客人不多,呆这儿也挣不着什么钱。”

“哎呦”那小摊贩一脸可惜的表情:“你要是早几年,能像现在这样歇一歇,早讨到老婆了。”

老板翻了个白眼:“就你儿女绕膝的折腾,少在我跟前碍眼。”

小摊贩笑着,推着他的推车回家去了。车轮划过湿滑的地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正街上,那小摊贩早就不见了身影,这声音却仍躲不掉地往老板的耳朵里钻。听得他有些出神。

他在这儿,生活了几万年了。

老板长叹一口气,离开了自己的面摊。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像少女一般娇羞地掩住了自己的面孔,光线不见了,老板也跟着不见了。

城东树林,西街那两个人像先前那般站着,雨已停了良久,可二人均未取下蓑衣斗笠。

突然,沙沙的声音闪过,其中一人,用飞快的速度,移到了声音闪过的地方。一柄白玉长剑,抵住了黑暗中某个人的喉咙。

“行动,代号。”一个满是低沉的,满是颗粒感的声音响起。

那人双手举起,慢慢转过头来,正对着他,月光投射到那人的脸上,正是面摊老板。

“孤影。”老板冷静地吐出两个字。

戴着斗笠的人,放下了他那把白玉长剑,取下了他的斗笠。那是一张格外俊俏的脸,像是最好的工匠,用一分不差的比例雕刻出来一般,当然,若没有那满头的白发,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姑娘。

见那老板像是愣住了一般,那人及其勉强地扯出了一抹笑:“怎么,万年不见,认不得我了?”

老板缓过神来,立即双手作揖,单膝跪地:“世子殿下。”

来人竟是楚非,各族暗探均由他调配,因此他们这些人,或许没见过沐宁,但一定见过他。只是,这位平日里不把任何事儿当事儿的笑面虎,如今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楚非伸手将他扶起:“中令院收到二级调令,要所有驻扶桑暗探调离原岗,按例,要院内至少副司长级别前来调配,我刚好有事要问,便来了,你不必惶恐。”

老板长叹一口气,脑子里不停滚动着另一位楚大人要他保密的话,这一位若是突然问起,他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呢?

楚非身后,与他同行的那位向前走近了几步,想听地更清楚一些。

“接下来我问的话,我要你一丝不差,如实回答。”楚非收了方才好不容易挤出的一丝和蔼的笑,冷着一张脸,看着让人害怕。

老板看着他,虽有些心虚,却没有看到沐宁的那种倒吸一口凉气的感觉:“是。”

“我且问你,你是否知道,这二级调令是谁发的?”楚非问道。

老板稍稍松了口气,幸好不是问那个人的事:“上级调令,属下无权过问。属下等三十六位暗探,皆由陆武陆大人直接管辖。”话一说完,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二级调令,虽可由司长发布,但必会在院内留档,楚非常年在玄珙和昆仑两境,没有道理不知道。

“是吗?”只见楚非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郡主是什么身份,你不会不清楚。偌大的鸟族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的项上头颅不用我提醒你吧?”

“属下……”老板一时语塞。

“高世青,你安的什么心!”

楚非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好几倍,这位姓高的暗探被镇住了,只是他毕竟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过了几万年,没瞬间腿软。

他稳稳地作了一揖:“属下不敢。”

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知道,自那楚望找到他当天,他手下的探子便收到消息,扶桑城七阶以上灵修多了整整一倍。可是他仍抱着侥幸心理,那位楚大人的身边,似有高手相助,短短两天不到,这些灵修便有一半横死。既如此,这是他们这些人,回家的唯一机会了。

“你不说,好,那我替你说,”楚非喘着粗气,动了好大肝火的样子:“你先是以城中傀儡为饵,吸引她的注意,再抛出南街茶馆,利用她的身份引来乌鸦一族,同日,你便同十几个人一起,窃取了上级要求的城防情报。”

高世青只觉背后有一阵阴风吹过,这些事情,一个今日才到的提督是怎么知道的?

“高世青啊,高世青,老院长培养你几万年,中令院所有行动皆有监察寮记录在案,结束,三万年后向全族公布,这件事若是让我父亲发现,你觉得你还有命同我在这儿说话吗?”

高世青沉思一瞬,直直跪下:“属下知错,请殿下重罚。”

楚非冷哼一声:“这些事,待你回到玄珙之后,我自会向院长上表,你自己去解释。现在,告诉我,郡主在哪儿?”

高世青的眼神飘忽,痛定思痛道:“属下不知。”

楚非冷冷地盯着他:“既是如此,我只好再多费心写一份报告,交去枢密院。”

“殿下饶命,属下当真不知,郡主已三日不曾露面,属下最后一次见郡主,是郡主来取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

“凤族南境军第五师所有军官的名单。”

楚非颦了颦眉,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向后瞄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天太黑,他有些眼花,只见身后那人踉跄了几步,他沉思一瞬,冷声道:“你先起来吧,回去后原样给我一份。”

“是。”话音刚落,高世青从怀里掏出了一打写满了字的白纸。

“你随身带着?”楚非接过,狐疑地看着他。

“不瞒殿下,属下以为,这份名单有些奇怪。”高世青抬头瞄了他一眼。

楚非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名单上统共七万余军官,据我们统计,在南境的那场屠杀里,死了近五万人,可凤族的军报里,记的却是全军覆没。”他道。

“也就是说,有将近两万人,要么逃了出去,要么……”楚非喃喃自语,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禁了声。

“你先回去,后日辰时,城门开的时候,中令院伪装的商队会在西侧门等你们,我也会在,行动代号,牧笛。”楚非道。

高世青如闻大赦,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他要回家了,几万年炼狱般的生活,终于要有个结局了。

待他走远,楚非回到了身后那人的身边,将手中那一打名单递到他面前:“师父,这事来的蹊跷。”

“是很蹊跷,柔安不是你,她没有往自己伤口上撒盐的癖好。”同他一路来的,是龙帝,轩辕辛。

楚非垂下了眸子,同刚才大发雷霆的模样判若两人。

“之前我便在想,阿云治军想来严明,七万人的队伍,怎么那么容易被堂溪烬找到了驻扎地。”

楚非长叹了口气:“您是说,两份军报差出来的两万余人,本就是神羽山那位安插进去的?”

龙帝并未答他,而是又提到方才他同高世青说过的那些话:“恕之,你是同我一路出发,怎会知道扶桑暗探的行动?”

“说来也怪,徒儿是在边境驿站的时候,接到的一封匿名信,用木片钉在墙里,厚有一寸。那人或是赶在我们前面到了驿站,或是在我们到的那一刻,将信插在柱子上。当晚徒儿四处寻了一圈,却没有那人踪影。”楚非道。

“连你都发现不了的人……”龙帝喃喃自语道,他极目远眺,思绪已不知飞到了那一段回忆里。

城外八百里,鹤白带着沐宁和明哲一路,追着傀儡的踪迹,找到了天族大皇子游离的最后一缕残识。

“为何先找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总归你是知道了是谁打散了这位的神识,直接翻去神羽山不就结了?”明哲一边用长剑撩起杂草给沐宁开路,一边道。

沐宁看了一眼前面,离他们有百余步远的鹤白,确定他没有用窃听术偷听,她道:“就算到了神羽山,没有这些逃离的残识引路,你也找不到你要的东西。不然,天界每年派那么多的探子,怎会全部无功而返?”

“接下来怎么办?”明哲问。

沐宁浅笑,举起了手中的封存残识的皮袋子,道:“我们去神羽山。”

明哲看了看前面的鹤白,问道:“那他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沐宁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道:“你们狐狸在捉兔子的时候,总会抛出个诱饵,让兔子尝到甜头,再一口吞进不是吗?”

明哲握着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你想干嘛呀?”

“那得看那位鹤白先生想要干嘛。”沐宁笑道。

明哲颦了颦眉:“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明哲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就是这一双眼睛,永远没有一丝杂质,才会让他总害怕她被人害。

“没什么。”明哲笑笑。

“沙沙“没过半腰的芦苇荡,本是平静得很,此时却忽起异动。

沐宁停住了脚步,将全部的感官都聚集到听觉上:“有人跟着。”

明哲并不意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牵起她的手,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跟着鹤白往前走:“跟了一路了,只是之前,你的心思全在那残识身上。”

沐宁有些迟疑,真的是许久不曾一心多用,能力退步了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可明哲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还以为她是在忌惮那人会不会下暗手:“不必担心,他若当真是来找茬的,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我们去神羽山再发难。如今看来,他更像是来帮我们的。”

沐宁不自然地笑了笑,她不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千金小姐,自然不会脑子进水地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帮她。

所以,他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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