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冷元古怪的举动,表情极其不自然的话语,我并没有在意,只认为他这个人就是如此奇怪。大概作为非男非女的第三类人,行为举止就是与常人不同罢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仍没有看到冷元,只有摆在餐桌上的早餐。
一个人无聊的吃饱之后,我拿着昨天杨国兴特意留下来的鱼竿和一小盒鱼饵,独自走到河边。
对于学习任何东西都容易上手的我来说,钓鱼只不过是小菜一碟。自从昨天下午杨国兴那两个小时的培训,我已经掌握了钓鱼的技巧。熟练的放上鱼饵,甩出鱼线后,坐在岸边,思考人生。
然而,对于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和以后的出路,我丝毫没有头绪。我甚至不知道以后自己的生存空间将在何处。前路漫漫,对我来说,却是那么迷茫。
“没想到你还钓上瘾了?呵呵呵。。。”
杨国兴的声音远远的从我的背后传来。
我没有理他的心思,一只手拿着鱼竿,一只手拄着下巴,视线毫无焦点的在河面上扫荡。
“钓鱼这种事情,有人作伴最好,不会那么枯燥。”
杨国兴没有拿出鱼竿,只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能问个问题吗?”
我转过头,呆呆的看着杨国兴一副慈眉善目的微笑表情。
“当然。我只说不问你问题,你有问题可以随便问。”
“您为什么非要去东北找回忆呢?可能在您心里那个美好的回忆,在别人眼里恐怕是不愿意想起的噩梦。何必呢?”
听到我的话,杨国兴苦笑一声,“呵呵,你说的对,我现在可以不用去了。”
迟疑片刻,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没有人的小岛上生活?还有小元,我们三个人。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对于杨国兴突然的提议,让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复,怔怔的看着他那渴望肯定答案的眼神。
这一年来,我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如何能在西山上位,救出老舅,然后带着他一起回家找父母。然而,从昨天开始,所有的一切颠覆了我的想象,摧毁了我仅有的期盼。眼前这个老头子,有九成的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但还有那一成的不确定。
那来自于我的逃避现实的心理。也许有那么一种侥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背叛我的人不是孟辉,毫无理由出卖我,硬把我往火坑里推的人不是老舅,也许当年杨国兴的那个孩子已经被我妈打掉了,而恰巧在那很短的时间内怀上了我。
但所有的侥幸都经不起仔细推敲。回想从见到佛祖开始,在西山里的一幕幕,种种当时无法被我看出的漏洞,现在想来都是那么可笑。而关于我的亲生父亲,若我和眼前之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又如何与杨佩诗长的像?她从杨国兴那里遗传来的独特的鹰钩高鼻梁,和眉眼间的细节,在我的脸上,似同一个模子刻划出来。
而杨国兴这里,从昨天来找我时,从头到尾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一个问题都没有问。也说明他应该也相同了这其中的关节,同样看出我的长相,若不是亲生,那天下的巧合未免太过于荒诞。
“让我考虑一下。”
思量许久,我淡淡说了一句。
所有的一切,我认为不能就这么算了。
折磨我身心的那些人,好端端的在那里活着,嗤笑着我的愚蠢,等待结果的恶心面孔。这让我无法容忍。若所有都是真实的,若我真的杀了杨国兴,或者杨国兴一怒之下杀了我,那这都是不可逆的,亲者痛,仇者快的结局。以我一直以来的性格作风,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就此罢休。
“你想报仇?”
杨国兴似能读懂我的想法,皱着眉头问道。
我没有回答,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转头直视着平静流淌的河面。
“我能理解。如果换做三十年前的我,也会这么做。”
杨国兴深吸口气,缓缓开口。
“当时我一气之下回到部队,心里有恨,却不知道应该恨谁。我想去报复,却没有任何可以报复的对象。所以我选择了另一条路,我要走上无人能撼动的权利巅峰。在我能执掌一方,随手呼风唤雨时,我会去找回我失去的一切。用我手里的权利,去碾压当年看不起我,让我失去云依的那些人。最重要的,我要从他们手里抢回我那不知道男女的亲生骨肉。但是这条路,很难走。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达到了我的目标。但是,十年前我去找云依时,她告诉我,我的孩子死了,出生之后就没活下来。他们夫妻两个,只有一个张少军的儿子。”
杨国兴说到这里,情绪激动,惨笑着摇摇头。但随后看到我,又转为欣慰的微笑。
“当时我觉得我失去了所有目标,人生好像都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但总归还有佩诗这个女儿,多少也是个寄托。但在佩诗六年前难产走了之后,我就彻底失去活着的意义了。人总要有个希望,否则,就算喘着气,也不过是个行尸走肉。”
“您昨天不是说要去找孩子吗?现在怎么会说没有希望了呢?”
我疑惑的问道。
“呵呵呵。我之所以苟延残喘的活了六年到现在,就是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云依的话。我找了些关系去调查,就连她家里的户口本我都看到了,那里面没有第二个孩子的记录,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那个孩子的所有记录都匿去了,甚至连男女都没有记录。但我动用关系去调查,还是让我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们曾经用养父母的身份,给一个孩子办理过小学到大学的寄宿手续。但我不知道名字,最后还是没有查到确切,更别说找到人了。但是这总归是个希望,我不会放弃。”
听着杨国兴的潺潺叙述,我心里悲切的冷笑。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可怜。我一直以为父母重男轻女,对我毫不在意,没想到却在意的令人发指,竟然刻意隐藏我的踪迹。户口本里没有我的存在,我记得他们的解释是老舅那里无儿无女,官方记录中需要有一个后代的存在,才可以被得到重用。这种解释,在年幼的我看来,毫无疑问可言。但如今想来,可笑至极。
“那么,祝您成功。”
我内心叹了口气,淡淡说道。
“既然我把她带到这个世上来,就肯定有相见的缘分。呵呵,不提这个了。如果你要报仇,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缘分的事,我是从来不信的。但这狗血剧情中,我竟莫名其妙的成了女主角,这缘分之奇妙,简直颠覆了我的世界观。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想去报复,但是却无从下手。若拼死一搏,我却又觉得不值得,毕竟,此刻,我有了新的希望。而我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要么你听我说说?”
“我可等不了二十年。”
我翻了个白眼,对杨国兴的忍耐表示佩服的同时,更多的是无语。
“呵呵,当然,我也不可能再等二十年。”
杨国兴看了我一眼,随即正了正脸色,并环顾四周观察冷元和他的随从是否靠的太近。
“半年。你只需要等半年的时间,我就可以完成我的计划,那个时候,在这个城市里,你想自立门户,还是除掉祖福义称霸西山,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怎么样,以后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小岛上去找我,那里的生活你会喜欢的。你,我,小元,我们三个人,在那里,会生活的不错。”
“冷元?你们之间看上去不冷不热的,他也不叫您干爹,您对他那里似乎也没什么感情。这样也要把他带在身边?为什么?当然,您不愿意回答的话,当我没说。”
提起冷元,我很是好奇。他是一个会令我特别注意的人,虽然没有男女之意,但对于他,我总是有一种既熟悉,又有天天都能看到他的想法。
“小元认为他父母是我害死的。他想找机会报仇。所以我特意留他在身边。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呵呵,天下没有任何一个能比眼皮子底下更安全的地方了。”
杨国兴笑着摇摇头,面中的苦涩显而易见。
“真的吗?”
听到杨国兴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我如何去动摇冷元去杀杨国兴的决心?如果冷元知道我和杨国兴的关系,那么我们以后还能和睦相处吗?会不会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呢?我情绪复杂的皱起眉头,责怪的看向杨国兴。
“小元母亲是国内知名企业家,但他父亲为他母亲的公司创造非法盈利数亿。当时所有的招标项目,全都是虚设,只为了那一家公司开绿灯。三年前,他父亲找到我,有一个数额巨大的军工的项目,让我走个人情。呵呵,这个人情,值两亿,并承诺给我百分之五的人情回馈。在我的调查中,发现小元母亲的公司每个项目都存在偷工减料,不只工程质量有问题,有的还造成过任命。他们这里还不知廉耻的敛财。我一气之下就把他们举报了。他们在被抓之前有所察觉,偷偷的转移了部分财产到小元的名下。之后两个人在一场伪造的车祸中死了。并给小元留了遗书,说是我害死了他们。唉。。。”
“冷元父母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吗?”
对于冷元的父母是什么样子,我不在意,眼下最重要的是,如果冷元明知他父母又错,而却不分黑白的找杨国兴来报仇,那说明他这个人就不值得我同情。那么阻止他的行为就不只只因为杨国兴不能死,还有他这个人,太过于危险,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