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团团深紫色的光芒在越婆婆身周旋转起来,逐渐笼罩了越婆婆全身。
她浑身充斥着圣洁的气息,如同天上的神明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一圈圈猛烈的光波以越婆婆为中心,如海浪般激荡开来。一瞬间,方圆一里内的树木、草荇、生灵尽数被碾为齑粉。
徐清渊等五人闪避不及,皆是横头向天,一口精血不受控制地喷吐出来,随着漫天齑粉,化为了点点尘埃。
徐清渊双目充血,艰难的稳住了身形,手中清渊剑一转竖于身前,散发出一圈圈微弱的光芒,勉强稳住了五人的身形。
若从空中鸟瞰,他们五人就如同风中的枯叶,摇摇欲坠。
徐清渊看向越婆婆身处的地带,却瞧不见她的身形。只见一圈圈紫色的灵力如同漫天的神龙,盘绕在越婆婆四周,将其完全笼罩了起来。
徐清渊双目一缩,他的思绪被调动起来。他好似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却有幸见到那一幕,那无比壮观,且另其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伟观场景。
现在想来,与眼前的一幕何其相似。
“越婆婆……难道!”徐清渊呢喃一声,双眼却猛然一瞪。
“她也姓越,绝对错不了!”徐清渊忍不住出了声,声音里有浓烈的恐惧。
他身后的四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但见徐清渊精神如此激动,却是不敢开口问什么。
“越婆婆!你可要想清楚啊,我虽是这边陲之城的小人物,但是这些见识还是有的!”徐清渊顿了顿,他颤抖的手已经快握不住手中的清渊剑。
“之前是我徐清渊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你是越女馆的人,我在这里赔个不是!”徐清渊的语气越发的激动,吐字都略微有些不清。
“师兄!”身后的一人见他如此失态,忍不住出声道。
“闭嘴!”徐清渊猛然打断了他,双目赤红的瞪着此人,将其吓得猛一哆嗦,哪敢再多嘴什么?
徐清渊见四人神情悚然,便扭头望向了越婆婆处:“我等此刻便可退去,不必为我等丧命。这器诀‘回春诀’一开,便是有死无生,何必与我等同归于尽!”
闻得此言,其余四人彻底是失了神,就算他们眼界再窄,也明白“回春诀”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这方世界里最顶级的器诀之一。
“若你刚才与我说此话,或许你我还有一条生路……”只听越婆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寻不到源头。
“只可惜,为时已晚了!”此言既出,天地皆是为止一静。就如同时空停止了一般,肆虐的狂躁能量好似被冻结住,不再如水波般扩散。
下一瞬,它们却如同归巢的燕雀,猝然回缩,全部没入越婆婆体内。
而越婆婆,也是重新立于这片天地之间。
在越婆婆再次出现之后,徐清渊等人全是愣了神。他们满脸写着的都是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天大的怪事,眼珠都快瞪出了眼眶。
其中以徐清渊更甚,他嘴巴大张,下巴上的胡须都在颤抖,仿佛见了妖怪一般。
在他们不远处,哪里还有那老态龙钟的越婆婆?在那里屹立着的,分明是一个二九之龄的女子,浑身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怕是人世间所有形容美貌的词汇都为之失色,亦或者是对她的一种亵渎。正所谓“此女只应天上有”,便是对她最贴切的形容。
她手中缓缓汇聚成一把紫色的拐杖,清清楚楚的告诉着众人,她,的的确确是越婆婆。
徐清渊盯着他的脸庞,右手颤抖的指向她,上下唇在疯狂地打颤:“你,你,你不是三十年前就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清渊彻底无法平静了,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他目睹的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的主角!
当年徐清渊以游侠自居,游历大陆各国。大约在三十年前,他在元国观赏到了他一生中见到的最激烈宏达的战斗。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年那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如何地大杀四方,如何血饮疆场,又是如何在“回春诀”的反噬下,香消玉殒。
为此,徐清渊甚至悲伤至今,他也无法否认,自己至今未曾对一名女子动心与其不无关系。
而如今,他日思夜想的女子站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激动与爱慕,而是恐惧。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刻入骨髓的恐惧。
徐清渊可是知道,那些与她为敌的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越南笙!你,你竟然是越南笙!你竟然没死!”徐清渊竟然老泪纵横,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
越婆婆,不,应该是越南笙听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略微有些意外,却是自言自语道:“是啊,我竟然没死。”
她的声音如同婉约的黄鹂,清脆而含蓄。
“不过,今天我就会死了,而你们,也会死。”
越南笙如星辰般迷人的瞳孔微缩,却如鹰隼般盯住了徐清渊五人。
徐清渊汗毛直立,猛的回了神。他二话没说,更是不顾及什么形象,转身就跑。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一切都变得苍白。
其余四人哪里想的到自己的师兄这般动作,皆是微微一愣神。而正是这一顿,却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越南笙朱唇微启,吐出一口叹息。她玉手莹莹一握,回春杖便随着她的倩影闪跃至四人面前。在她身后,她行进过的地段,在那一片废墟中,皆像是春回大地,冒出了新的嫩芽。
在四人惊悚的目光中,越南笙秀腕一抡,回春杖便如同跳跃的精灵般,轻轻的从四人天灵盖上依次点过。
越南笙好似是春之女神,为万物带来生机。四人头颅被回春杖依次点过,紫光翻滚间便如同待放的花骨朵般,缓缓盛开。
定睛一看,那分明是一朵朵由白骨汇成的花朵,其上有着红色的脉络,其中翻涌着的,正是滚烫的鲜血。
四朵白骨花,四条生命的凋零。
正所谓“回春杖白骨生。”
徐清渊回头一瞥,见了此番情形,简直是丢了魂,他口中怪叫一声,竟是一口气瞬间奔出两里远。然而如此神速,却使他身形失去控制,一头撞进了茂密的树林,在树林中撞出了一道龟裂般的痕迹。他在地面上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土坑,最终停在了一棵巨树前。
他浑身抖了两抖,蹒跚着爬了起来,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就喷在了土坑里。
徐清渊一屁股坐在了一株大树旁,大口喘着粗气。
他此时哪里还有清风雅士该有的风范?他身上的黑衣已经变成了衣不蔽体的布条,身上满满的都是血印。一条条树枝插在了他身上所有目光所能及到的部位,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徐清渊眼睛从臃肿的眼皮下瞧见,越南笙正摆动着三寸金莲,脚踏虚空,缓步朝他行来。
他看到,在越南笙经过的地方,那一片狼藉竟然重新焕发了生机。一瞬间,徐清渊竟然有些痴了。
越南笙终究是来到了徐清渊面前,她饶有兴致地盯着徐清渊,灵动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现在想来,当年与风铭一战,你在他的身后。”越南笙轻轻出声道,好似仙音袅袅,足以绕梁三日不绝。
徐清渊苦笑一声,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吐出来:“想不到,你竟然是越南笙,可恨你我相识多年,我竟然没有认出来。只是如今我老了,可你还是容貌依旧。”
越南笙听他此言,自嘲一笑:“容貌依旧?当年那一战,我以‘回春诀’燃烧灵魂,本应该身死道消,若不是主人看我可怜,救我一命,我怎能苟活至今日?即使是勉强存活下来,也是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哪来的什么容貌依旧啊?”
越南笙脸上充满了凄凉,嘴角也是泛起了苦涩。她这番小女生的姿态,却迷的徐清渊神魂颠倒。
“当年有幸一见,那时我便想,哪怕是死在你的手上,也是一种荣幸!”徐清渊炽热的盯着越南笙,双手紧握却又缓缓松开。
“如今,这个想法就要实现了。”
说罢,便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副决然不畏死的模样。
“哎!”越南笙轻叹一声,明亮的眼眸有些扑闪:“你本不该落得此番地步,虽然你天赋不高,但是假以时日,也未尝不能有一番作为。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是贪心害了你。”
话罢,越南笙缓缓抬起了回春杖,将其抵在了徐清渊的天灵盖上。
“别了。”
徐清渊闭着眼,嘴角竟流露出一丝幸福。
紫光涌动间,他整个人便如同云烟般消散而去。而在其身处的地方,一朵白骨花缓缓开放。
越南笙俯身下来,玉指从这朵白骨花上划过,白骨花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许久,只见越南笙又是叹息了一声,她缓缓起身来:“何故因为不愿受莫府的压制而灭人全府,如今落得此般田地,也算是报应吧!”
说完,她的眼眸再次为其停留了半分,终究是抬起芊芊玉脚,转身离去。
空气中,弥漫着勃勃的生机,这一处被徐清渊撞的四分五裂的树木,又重新生长,冲破天际。
然而,就在其离去不久,那朵白骨花竟然渐渐枯萎。一丝一缕的骨头与血肉如同粘稠的牛奶般从中流淌下来,缓缓的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待其定了型,赫然是那本应灰飞烟灭的徐清渊。
他浑身赤裸着,身上一丝毛发也没有。他身上毫无血色,就像是一具干尸一般渗人。
在其胸口处,有一个破碎掉的人形木符,显得与其格格不如。
猛然间,徐清渊惊坐而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扶桑着大树,站了起来。
他看着手中那破碎的木符许久,猛的一用力,将其捏成粉末。
“幸亏有师傅给我的抵命符,不然今日真的命丧于此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后怕。
末了,徐清渊眼睛眺望向了越南笙离去的地方,嘴里狠狠地道:“我是没有机会杀你了,只是这个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
他的眼里充斥着满满的恨意与疯狂。
说罢,他亦不再做停留,步履艰难地朝越南笙的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