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雨,柒宝斋没有客人。我与归爷坐在了桌案旁,归爷不紧不慢敲打着桌面,看了我好一会才开口道:“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少东家,今日仔细看了,发现少东家真的独有一种气韵在,如果用对了真让人过目不忘。”
“您老人家好像跑题了。”原以为归爷要讲一些过来人的经验之类的,没想到是这番话,千年老鬼见多了各色的人,一眼下去就知道眼前人的底细,今天给了我这样的评价,算是夸我了,也是在提醒我别得意忘形,走了歪路。
“好,好,好。少东家向来是随性的人,对那位阴差这样上心,是真的用情至深了。”归爷边说边观察我的反应,见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突然话锋一转,“少东家刚经历了三世约,里面的故事或喜或悲,或生活死,或成或败。如果少东家真的看懂了明白了,真的能感同身受,我这老头子也就省了不少力气。”
“归爷,现在我倒想问您一个问题了,为什么东家让您开导我?”按理说龙轩最是了解我,怎么会把这个差事交给归爷。
“还不是见我太清闲饿,找个事给我做。”
“您老人家不要寻我开心了。”
“东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道理,之所以让我接这档差事,是因为我进柒宝斋之前也是位阴差,而且品级很高。在这里我想问少东家一句,若我还是阴差,比萧遥如何?”
听归爷这样一问,我就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也明白了龙轩的用心良苦,对于他的种种算计,再也想不到怪他的理由。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与龙轩的师徒缘分尚浅,对他没有投入至深的尊师情感,不曾想他对我护之深爱之切,比得上血肉至亲。老爷子行事君子坦荡荡,倒显得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遥怎么可能比得上归爷,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拖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候了,“我想请归爷帮个忙,算算日子,明天就是七夕了,会有贵客来柒宝斋找我,只是我不便见客,请您给贵客带句话,就说‘我断不思量,君莫思量我。’这样,归爷也可以向东家交差了。”
少东家吩咐就是,我一定替你办到。“明显感动归爷松了一口气,但有确认的问了一句:”少东家真的想通了?““就当他死了,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大不了哪天真的要进鬼门关,我就留在阴间不走了。”我引用了司空大人的话,其实想想也有道理,但凡一些大智慧,往往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大都直白易懂且难以让人接受。这次我说出这些话,一是让龙轩安心,二是逼着自己下决心。
诀别鹊桥夜,不再说《上邪》。
“东家说少东家是块小家碧玉,有着一颗玲珑心,凡事一点就通,今天我算是见识了。在我看来,少东家有成仙的慧根。”
龙轩竟是这样评价我,倒觉得这一点都不适合我。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我回了房间,抱着黑猫查理看着窗外。
想了很久,开始入刀笔一门只是形式所迫,心里想着找个机会推了这差事,只是龙轩对我用心良苦,也牢牢把握绑在了刀笔一门。老爷子曾说品级较高的刀笔客可以预知未来的事,早就料到了我与萧遥再次相见的事,所以自杭州回来,老爷子一步一步把我套牢。
先是让白流离对我使用迷迭香,消除我对萧遥的迷恋,后让我参与三世约,亲自去看“求不得”的结果,自己下定决心断了这份缘分,各归各位,阴阳顺行。老爷子断了我对萧遥的全部念想,稳稳当当坐实了我刀笔客的身份。
真是老奸巨猾!
不过也要感谢他,若是我执着这份感情,如玫珞所说:越雷池一步,不是他毁了你,就是你害了他。要是不信,看看高留美就行了。老爷子安排归爷办这件事情,归爷以前也是位阴差,那句我比萧遥如何,不也说明越雷池的后果,警告我有些事别错了方向。闲下来要问问归爷,到底犯了什么错,沦落到了柒宝斋。
唯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林竟,老爷子对林竟的态度很是恶劣。若是我与林竟交好,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反对我与林竟在一起。
既然下定了决心,就要做的彻底。我把从小城带回的书信仔细的包好,这些是要还给逍遥的,托了归爷办事,我把包好的书信交给归爷。
“归爷,除了这些书信,我还想送他一件礼物。““尽管吩咐。”
附在归爷耳边说完,归爷也应承下来,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怕明天不下雨。”
“姑娘要做什么呢?非要在下雨天,说起来下雨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有人接了我的话茬,从门里走进一个年轻人,人很俊朗,打扮的也时髦,只是诶我的感觉太花枝招展了,怎么去形容呢,看过明星走红毯吗,就是那种类型的打扮,很漂亮,却与周围不搭调。
归爷见年轻人走进,从柜台后面转出来,笑了笑:“是辕二爷,你怎么来了,也不先打个招呼,好去接你。”
这位辕二爷和归爷客套了几句,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我,点点对我说:“你就是大侄女了,我听大哥提起过你,叫做黄晚秋,晚晚,来快叫声二叔。”
二叔?看他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这声二叔我实在叫不出来,再说龙轩从来没有提过有个弟弟在。我迷惑的看着归爷:“这。。。。。。。。?”
归爷正要开口解释,这位年轻人率先开口了:“我是龙辕,龙轩的弟弟。晚晚是大哥的徒弟,按辈分你该叫我声二叔。”
“辕二爷。”那声二叔我真的叫不出来。
龙辕不以为意,寒暄了几句后上楼休息,临进电梯对我道:“大侄女,明天会帮你这个忙,等着看明天下雨吧。”
真的不想听那句大侄女。
接下来归爷告诉我,龙轩是龙家的肚子,龙辕是龙家的义子,虽是义子,但入了族谱,也就成了龙家的人,只是龙轩对这位二弟一直不冷不热。
第二天果真下起了大雨,这要气死多少过七夕的情侣。我一直坐在隔层上等着,等着萧遥的到来。
雨下了一天,我也等了一天,大概十点钟的时候,柒宝斋响起了叩门声,归爷忙去开了门,萧遥撑着伞进了柒宝斋,后面跟着同样撑伞的玫珞。我慌忙蹲下身躲了起来,借着爬藤的掩映看着萧遥。
归爷啊,今天你一定要把话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