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依文的智臼齿隐隐作痛，吃东西也淡然无味。经理刚好派她去市里听讲座提升术业，她想着抽时间去姐夫的牙科看一看才好。早上听完讲座出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她忽然想起好久没吃过牛扒了，找到一间雅静的西餐厅捡了个角落坐下，招手服务员点了份牛扒，在等候过程环视这间餐厅，靠边的都是双人座位，只有中间四五桌是多人座位。几对情侣疏落有致在靠边的座位上偶偶私语，依文的正前方隔了两个位置有一对情侣，男背对着依文，只露出头的一角，女的面向依文只看到上半边脸，二十来岁的模样，左侧刘海上夹着一只黄色的蝴蝶结发夹，更显得青春稚气。男的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女的笑得花枝乱颤，依文本无心听他们的谈话但是他们的声音就像轻吟低唱的粤曲断断续续飘过来，初时不觉得有什么，听着忽而不对劲，是男声让依文觉得意外和诧异，就算隔了几米远，听得不甚分明，但是那特有的方音的腔调分明是姐夫中哥的声音，姐夫是客家人，说“我”作“捱”总改不掉，有个别词拖长声调兜过弯才拐回来，像唱曲。所以客家人擅长唱歌，歌声飘逸高亢，都是平时说话的时候练出来的。依文侧耳倾听，声音是真的像，这不亚于一声震雷把依文震慑住，她不由低头弓背收缩起来，把身体压低，尽可能不让他们发觉，可惜两人都是讲客家话，依文一窍不通，只听得他们相谈甚欢，可急坏了旁边的密探，抓耳挠腮就是不得要领，等上了菜，依文也心不在焉，眼角瞄着前面的动静，好一会，他们像是吃完了要结账走人，依文双手遮挡着脸部整个头差点磕到牛扒上了，好在那两人情意正浓眼里没有他人相拥离去，依文透过指缝看到男的身上穿着浅蓝衬衣和黑色西裤。等他们走远了，依文发信息给文芳“姐，在哪里？”一会文芳回复“在上班呢”“我刚才好像看到姐夫了。”“在医院？他平常中午都在医院吃的”“在外面餐厅见到的。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色上衣和黑色西裤，是他吗？”“呃，可能我看错了，我还想吓他一跳呢。”依文话到嘴边最后还是说了谎。“你个小妮子，干嘛了”“我前几天牙痛想去姐夫那看看”“下午去呗，他今天开诊。”依文断定刚才的绝对是姐夫无疑了，姐夫中哥在市里的一间医院做牙医，姐姐文芳在镇的医院做医生，当年他们是在一次医疗研讨会上认识然后自由恋爱结合的婚姻。大家都认为他们的婚姻是天作之合，而且文芳性格温婉，小鸟依人，姐夫不但能言善辩，而且爱好烹饪，工作之余就好炒菜做饭，喂得文芳身心舒畅，眼里心里只有老公，平常只要是节假日，两人准是挽着手去公园湖边漫步闲谈，然后回爱巢煮上一锅暖心的饭菜，享受两人世界。文芳经常感叹：爱人的嘘寒问暖是最长情的陪伴，此生足矣。现在看来男人真是深藏不露，本想在姐姐面前揭穿姐夫的真面目，但想想自己曾经的伤害如果放在姐姐身上会承受不住一直相信“好丈夫”标签的姐夫原来也是不能免俗小三的诱惑的冲击吧。不能让同样的伤痛出现在姐姐身上，即使发生也要尽量避免把伤害降到最低。这是依文反复思量之后作出的决定，原来应该美味的菜肴变得味如嚼蜡，毫无兴致。
下午依文来到医院，医院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人就是这样，平常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不舍得保健，就舍得把钱花在医院里，人生的怪圈。这栋大楼一二层是儿科诊所，三四楼才是牙科诊所。牙科分工也很细致：有牙周、牙髓、洗牙、拔牙、镶牙、种牙、整牙等。姐夫在种牙科，因技术过硬，态度和蔼深得病人喜欢。依文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病人在候着，她挂了号，在一边等着，透过玻璃门，看见里面的大夫护士穿着白大褂，带着手术帽，挂着口罩，把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不细瞧真的很难分辨哪个是姐夫。每个医生旁边都有一个护士做副手，叫号、清洁、拿器械等。等到工作的时候，护士罗列着十八般武器在旁，医生一声令下如同将军一样样兵器在手来个挖、掘、敲、钻十八般武艺都使上，病人只听得切菜砍肉的声音，虽然打了麻药可是听到这些惊怵的声音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等到医生说“行了”病人如遇大赦才松一口气。怪不得小孩子拔个牙都哭天抹泪地死活不肯，并不是痛的缘故，是对医生天生的排斥和恐惧。
等到护士叫号，依文才进到姐夫的诊室。她本来就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看看姐夫的反应，可惜看到的只是两只眼睛而已，面部表情都掩藏在白布里面。当姐夫看到她还是有点惊讶：“我听到依文就想是不是你，果不其然。牙齿怎么啦？”依文捂着一侧牙愁容满面“这几天牙痛，不知道是不是臼齿发作了?”“躺下我来看看。”依文躺上牙医床，上来一个护士打开探照灯，依文眼睛盯着护士的鬓角，上面别着一只橘黄的蝴蝶结特别耀眼。小护士面无表情命令：“闭眼，灯光会灼伤眼睛的。”依文闭上眼睛，张开嘴巴，感觉冰冷的器械在牙齿上捣鼓了一阵，然后听到姐夫的话：“里面的臼齿发炎，我现在已经帮你消炎清洁了，平常注意清洁卫生，以后最好使用牙线，和牙刷相结合，有时候细缝里的残渣牙刷也刷不干净，用牙线可以剔出来，尽量不要用牙签，牙签太粗，只会令你的牙缝越来越大。”依文起身忙不迭点头听医嘱，姐夫吩咐：“以后每年洗一次牙，顺便检查一下牙齿。”依文应着忽而说：“我今天去餐厅吃饭看到一个男的好像姐夫你啊。”姐夫很吃惊：“不会吧，我都没去外面吃饭，你看错了吧。”说着眼光不由自主扫向旁边的小护士，小护士镇定自若在一边收拾着耳朵聆听着他们的对话。依文笑了笑：“当然不是姐夫啦，那个人和情人搂搂抱抱，一看就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姐夫搂也是光明正大搂姐姐啦。”隔着口罩依文也感觉到姐夫脸部的抽搐和虚假的笑。她冷冷瞥了这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一眼，从鼻孔哼出气息，好像毫不在意说：“好久没和大姐聊过天了，下次找时间我去探望一下大姐。”“随时欢迎，多来家里陪你姐说说话，她可记挂你们哪。”“那姐夫可要煮我最喜欢的菜肴。”“喜欢什么尽管说，我会的绝不会失水准，色香味包你吃得舔舔舌。”“牛扒怎样？”“咳咳咳”姐夫喉头好像有东西梗住了，护士把器械弄得叮当响。依文见好就收说“替我向大姐问好。”转身离开。
连着几天，依文时不时和大姐微信聊天，旁敲侧击探听姐夫的动静，听到姐姐说：“今天你姐夫陪我去湖边散步”“他在旁边看球赛”“你姐夫煮的水煮鱼味道超赞”依文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无论姐夫是逢场作戏还是日久生情都比不上伉俪情深。姐夫是个聪明人，经她的提点起码会有所收敛，今后怎样就看姐姐的造化了，而今听到姐姐幸福的回音她也感到莫大的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