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门微微敞开着,暖色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照亮了洛奕霖站着的那块地方。
洛奕霖站在公寓门口前,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他回到弄堂口的时候就看到了盛甄平常出门常坐的那辆汽车。
洛奕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相处了十几年的母亲说话了。
小的时候他就很不解,为什么妈妈可以对那个长得跟他一样的大哥那么温柔,可是对自己却那么严厉。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别的小朋友都可以在休息的时候出去玩儿,他却要被迫在家里学那些晦涩难懂的外语和奥数。
可是他的大哥,只是说了一句想画画,他的父亲和母亲就给他请来了最好的美术老师。
他当时不懂,只是一遍遍地问姐姐,为什么自己学习完了想出去踢球妈妈不让,哥哥想画画,妈妈却立马就答应了呢?
甚至还特地腾出一个房间给哥哥做画室。
明明他也是妈妈的儿子。
后来到了初中。
洛奕霖如了盛甄的愿,上了最好的中学。
他以为这样子妈妈就可以多看他一眼。
可是直到那次他偷听到了盛甄和洛奕芷的谈心。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他的妈妈说了一句让他崩溃的话:“他生下来就是来向我讨债的,我恨只恨当初生下他的时候心软没有将他送给别人!”
洛奕霖只觉得当时的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
后来他也曾想过,就这样算了吧。
反正他做的再多,也换不来盛甄的一句夸。
也是从那以后,洛奕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开始不再听盛甄的话,什么补习班,什么奥数课英语课,通通都不上了,就算是被逼着去上,他也有的是办法把老师气走。
他学会了逃课,也学会了打架。
因此在初一的时候他没少被叫家长。
他做过最疯狂的事情,就是在初二的某一个下午,带上了自己的身份证和从梁妈那里借来的为数不多的现金,只穿着一身校服,就坐上了不知驶向何方的火车。
也是在那天,他认识了坐在他身旁的翟逸轩。
后来,还是盛老爷子动用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终于在离南城三千多公里的地方找到了洛奕霖。
再后来,洛奕霖就被盛甄打了一顿,然后关在房间里锁了一周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出去走了一圈,那一周洛奕霖想了很多。
之后,他向盛甄和家里人保证,自己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了。
回到了学校以后,洛奕霖依旧会打架,但是逃课却很少了。
他学会了怎么不惹盛甄生气,也学会了怎么哄到盛甄不生气,可是却怎么都学不会和洛奕琛和解。
再后来……
洛奕霖晃了晃脑袋,打断了那些黑暗的回忆。
他缓缓地呼了一口气,挑起嘴角推开门走了进去。
盛甄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本杂志,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梁妈则站在一旁,一脸为难地看着走进来的洛奕霖。
“哟?盛女士是知道明天周末,特地这会儿过来接我回家的吗?”
洛奕霖挑眉,把外衣随意的扔在沙发上,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牛奶边调侃道。
“啪!”
盛甄把手中的杂志往茶几上一摔。
“你今天下午去哪里了?”
“我就出去随便逛了逛,没去哪儿啊。”
洛奕霖怂了怂肩,一脸无辜的说道。
“随便逛了逛就逛了一个下午是吗?随便逛了逛也让梁妈包庇你,为你说谎是吗?”
盛甄看着洛奕霖,姣好的面容上全是怒气。
“还有你梁妈,我让你过来是为了照顾二少爷的起居生活,不是让你替他瞒天过海的!我看你年纪也大了,想来也照顾不好二少爷,你明天就收拾东西回老宅吧,公寓这里我让别的人过来。”
梁妈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洛奕霖开牛奶的动作一顿,在门口外好不容易调整好的脸色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少夫人,我这……”
梁妈还想说些什么,洛奕霖已经开口了:
“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的把梁妈调走?”
洛奕霖压着眉头,面色不虞地看着盛甄。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是在质问我吗?”
盛甄见他这样子,压抑了许久的脾气也不由得爆发出来,“蹭”的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洛奕霖,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做过些什么?就逃课这一件事,你以前做的还少吗?每次看我被你的老师叫过来,你很开心是吗?”
“这才开学多久?你又在这里跟我玩逃课?我告诉你,你如果不想读了,随时都可以离开学校,没有人逼着你读书!”
盛甄每说一句话,就往前走一步,此刻已经走到了洛奕霖面前来。
洛奕霖冷笑了一声,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正憋着一股气。
“你下一句是不是又要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像洛奕琛那样让你少操点心是吗?”
“是不是在你心里,他洛奕琛才能算得上是你的儿子,我洛奕霖压根儿什么都不是啊?”
盛甄一愣,然后冷着脸说道:“难道不是吗?至少奕琛不会像你一样总是气我,都是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我真不知道你的狗脾气都随了谁,如果知道你现在是这样子报答我的,我还不如当初不生你!”
洛奕霖红了眼。
他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说出了一句让盛甄意想不到的话:
“你以为我很想做你的儿子吗?”
“啪!”
伴着这句话落下,一个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洛奕霖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懵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窒息的难受。
他偏着头,把眼里的眼泪压了下去,拿着牛奶的手爆出了青筋,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压抑。
盛甄的手微微颤抖,她红着眼睛深深地看了洛奕霖一眼。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洛奕霖转过头来面对着盛甄,舌尖顶了顶被打麻的那一边脸,嘴里挤出了四个字:
“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