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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渝州城里的白掌柜

九州解封,是大事。

但目前为止,这件大事还是仅限于有限的那些人才知道。不对等的信息来源,也造成了所谓的不公平。

当然这一次,不知,反倒是一种幸福。至少,不需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甚至不可能的未来而烦忧。

一切,就如同昨日。该摆摊的,照旧摆摊。该买菜的,还是在砍价。该生火的,炊烟不断。上酒家的,自然也去了相熟的那家。

当然,上酒家的,不一定就是冲着去喝酒的。

渝州城,天一酒家。

两个凶恶模样的汉子,正一个劲的拍打着案台,大声的囔囔着:“这酒咋喝咋没味,是不是他妈的兑了水了?赶紧的,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叫来。”

若是放在前些日子,跑堂的伙计早就赶人了。但是今日,伙计只是面色难看的朝着后间跑去。

没多久,便有一道身影自后间出来,那是一个三旬左右的妇人,正是这酒家的掌柜。

掌柜姓白,人也一样的白。据说,这白掌柜并不是渝州城的人,是早年间逃荒来到了这里。

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渝州人,但是白掌柜依然认出了这两人。

做酒家生意,自然要经营。南来北往的客人那么多,哪能个个都记在心里。但是,这两人却是不同。天天都来这么一出,任谁都不会忘记。

“我说两位客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这个月的,下个月的例钱,不都教过了吗?”

白掌柜甚至都没虚与委蛇一番,如此的直截了当,显然对着二人已是生出了些许的恼意。

“白掌柜的说的没错,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还有上个月的,上上个月的,不也一直拖欠着吗?”

旁边的伙计实在忍不下去了,火道:“怎么上个月,上上个月不见你俩来啊?不就是......”

“闭嘴!”白掌柜呵斥了一声,转而到了柜台后,摸索了一阵,抛过来一个袋子。

“这些,就算是上个月的。上上个月的,还请过些日子再来。这世道越来越差,这日子是谁都不好过不是?”

那两人接过袋子掂量了下,瞥了那伙计一眼,这才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临出门前回过身来,说到:“掌柜的就卖你这个面子。三天,三天后我们再来。”

那伙计朝着门外呸了一口,“一帮孙子,就会欺软怕硬。若是自卫队还在......”

“二子,回来!”白掌柜连忙制止了那伙计。

“掌柜的,你说他们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样的一幕,在渝州城的各处都在上演。乃至于整个九州,也在上演着同样的戏码。

或许,有人如白掌柜这般,选择了承受。也有人,如伙计这般上来便是一通的臭骂。

但相同的戏码的结局,总归是出不了什么新意。

天地大变,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其实是一些无关生活的事情。至少,目前无需去关心。

而真正影响着他们生活的,其实便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变化。

比如,镇上打更的老陈,已经好些天没见到人了。

再比如,结尾猪肉铺的李屠夫,被人打了,就连那个猪肉档子,也没能保住,被砸了个稀烂。

还有,就是原本消失在街上的那些人,又来了。

例钱照旧,当然还要加上之前没收上来的那些利息。

原本应该出现的自卫队,也没了踪影。打更的,卖肉的屠夫,他们原先就是自卫队里的人儿。

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甚至还不如从前。

又过了三天。

天一酒家照常开了门,当然了那两个恶汉也依着规矩拍砸着桌子。

白掌柜的账面上还欠着好几家的货钱没给,哪里还能有闲来填补这窟窿。即便不愿,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说道:“两位这生意难做你们也是看到了,账面上确实紧巴了些。比如这样,我们下个月一并补上?来啊,好酒好菜伺候着。”

白掌柜的转身刚要走,却觉得手腕一紧,被人拉得有些发疼。

那是其中的一名恶汉,看着被自己拉回来的白掌柜,眼中带着一丝淫邪的酒意。

“呵呵,掌柜的别忙着走。反正闲来无事,不如陪哥哥喝杯酒。”

酒意是假,邪念倒是生出了不少。这段时间来,因为自卫队的存在,他们这些平日里靠着街头例钱过活的帮派弟子,可算是活的憋屈。谁见过他们上酒家、逛窑子还要自己掏腰包的?

不过如今,世道可算是又变回来了。

既然世道又变回来了,那么当然要乐呵乐呵。而且,这白掌柜本就是个美人儿。据说没逃荒到之前,那可是她们那一带出了名的美人。可惜,就是命不好,新嫁没多久,老家便闹了饥荒。

红颜薄命,不过如此。不过今日自己遇上了,怎么也不能错过。

那恶汉越想,越觉得心中越加的火热。说话间,便要把白掌柜往自己的怀里拽。

却没想,他这一拽竟是用力过猛,将白掌柜拉得失去了重心。

赶巧的是,先前白掌柜的招呼跑堂的去备酒菜,而今也是端了上来。

那白掌柜踉跄间,刚好撞上了那上菜的托盘。那一盘子的酒菜极巧的扣在了那两恶汉的身上。

那刚出锅的菜还冒着热气,就这么劈头盖脸的糊在了两人的脸上,顿时疼得他们哇哇乱叫。

“你们......”

恶汉气急,正要发作。就在这时,门外跑进一人,看装束与这恶汉乃是一伙。

只见那人气喘吁吁的对着其中的一个恶汉说道:“出......出大......大事了,帮主......帮主让你赶紧回去......”

那恶汉恶狠狠的瞪了那跑堂的伙计一眼,又看了看白掌柜,恶狠狠的说道:“你们等着,过两天,爷还来。到时候可别跟爷哭。”

“呸,不要脸的玩意。”跑堂的伙计冲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口,却也忡忡的对白掌柜说道:“掌柜的,这可咋办啊?要不,您还是赶紧逃吧?”

伙计哪里不知道,那是恶汉看上了自家的掌柜,借故在找麻烦。

白掌柜的也是忧心忡忡,这些年就是拼着自己巧手经营,好不容易撑起了这家门店。而今,看来要毁了。

她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难道真的要选择屈辱的顺从?要顺从,早些年逃荒过来的时候,早就顺从了。也不必一个人苦苦的熬到现在。

生意照旧。只是这一天的店门,关的要比往常早了些。

白掌柜早早的就吩咐了厨子准备了一桌子的酒菜。虽然没说,但谁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顿的散伙饭。所以,即便是美食当前,却没人露出喜色。

“来啊,吃啊?”

“凉了就不好了......”

......

在白掌柜一番殷勤的招呼下,店里的伙计们总算是吃了起来。

但或许是今晚的酒菜实在有些多,还是其他的某些原因,酒菜依然留下了半席。

见伙计们早没了吃喝的心思,白掌柜的心中微叹了一声。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笑呵呵的递了过去,“这些年多久了大家,方才撑起了天一的招牌。这些不多,大家分了吧。”

大家心里明白,这便是遣散的银钱。只好收了,然后跟白掌柜的说了些感谢的话,便就各自回屋了。

看着办桌的酒菜,白掌柜的招呼那正在收拾的伙计,说道:“倒进泔桶怪可惜的,今夜也给后院的那个外乡人加加菜吧。”

伙计没想到自家掌柜的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发善心。佩服之余,不免的怪责起那不长眼的老天,怎就能让恶人当道,好人蒙灾。

依着掌柜的吩咐,伙计夹了满满的一碗饭菜,向着后院的方向去了。

天一酒家的后院,是一条小巷,再加上杂乱的堆积着许多东西,平日里除了收泔水的,就连送货的伙计,也不愿到这里来。

只是前些日子,伙计照例倒泔水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人。

伙计原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正要赶走。毕竟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正要出些什么事儿,也是一个麻烦。

动手时,却是赶巧被白掌柜的瞧见了。

或许是早年的经历生出的共鸣,白掌柜的招呼伙计,去拿了些吃食,便给那人送了去。

于是,每日到了晚间。白掌柜的便会嘱咐伙计,收了剩菜剩饭的到后巷,给那外乡人送去。

掌柜的说是外乡人,但在伙计的眼里,浑身破烂,蓬头垢面的,便是乞丐。

但掌柜的心善,做伙计的也就恶不起来。虽是不愿,但也照例

这么一送,便是数日。

按照以往,伙计会将饭菜端到后院,放在门槛的边上,等着那外乡人自己来拿。

那是掌柜的特意吩咐,说是留给潦倒的最后一丝的体面。反正伙计是没听懂,但却不妨碍他知道怎么做。

但是今天,伙计并没有放在饭菜边走。而是径直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不是他突发奇想,想要看看那个落魄的外乡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而是他觉得,既然掌柜的既然准备了要走,以后就没人再来这巷子送饭菜了。那么,自然要跟人说一声,别真的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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