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南阳之后燕鸿飞闷闷不乐,韩雨百般劝解,燕鸿飞也算得上老江湖了,有自己的道理,当时挑明:“楚大侠乃是各方公认的第一剑侠,这么多年就没听说有传人,师父如此辉煌,徒弟一定错不了。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轰我走没关系,我的名声确实不大好。可为什么要轰你走?初次相逢你就赠送了青霜宝剑,就算是绿林道也不能如此绝情。”韩雨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连忙表明态度:“与大哥二哥盘桓以来我的武功取得了极大进步,两位都是我的良师益友,青霜宝剑算不得什么。”燕鸿飞连连摇头:“话不是这样说,如果没有与我接触,三弟照样可以闯荡江湖。而青霜宝剑对大哥具有重大意义,此剑在手剑法的威力就可以成倍增长,跻身高手之林。”韩雨的想法根深蒂固,燕鸿飞自然明白,换一个角度考虑,大哥或许真的有苦衷,也就不再抱怨了。少林武当乃是武林泰山北斗,当时提出到少林寺一行。韩雨自然欢喜,两兄弟直奔嵩山。南阳距离嵩山很近,一日后就到了,燕鸿飞当然来过,引领韩雨进寺,找知客僧询问:“慧静大师可在寺中?”知客僧回说不在,燕鸿飞连问了四名高僧,都不在寺中,心中十分奇怪,知客僧解释,寺中前辈高僧都不在,跟随方丈到南阳去了。燕鸿飞不解:“我刚从南阳来,发生了大事我怎么不知道?”知客僧坦言,昆仑派马腾云退位让贤,不止少林,各大名门都接到了武林贴。燕鸿飞心道:怪不得大哥下逐客令,原来要选新掌门,这么多高人到场自然没有我的位置。随即询问:“新任昆仑派掌门姓字名谁?”知客僧没有隐瞒的必要,当时点明:“就是楚江寒大侠亲传弟子穆云平,尽得楚大侠真传,剑术造诣高深莫测,掌中青霜宝剑削铁如泥,乃是后辈中之魁首。”
知客僧的话让两兄弟颇感震惊,僧家不打诳语,大哥真的要做昆仑掌门了。韩雨还在为穆云平欢喜:“初入江湖就坐上掌门之位,大哥前程远大,未可限量。”燕鸿飞长叹一声:“三弟,人家已经不认我们是兄弟了,你还替他欢喜个什么?”韩雨不解:“大哥怎么可能不认我们?”燕鸿飞不好在外人面前明说,拉着韩雨下山,先找武林同道打听消息,很快得知,穆云平出任昆仑掌门的事千真万确,接任之前还要举行婚礼,女方就是马腾云的女儿马瑶红。两兄弟到酒楼找一个雅间详谈,燕鸿飞直截了当:“三弟,古人说的好,富易交,贵易妻,如今想来果真如此。大哥身份地位变了,想法也变了,不想有你我这样的兄弟。”韩雨自然不信:“二哥此言差矣,大哥不是与我们一年后重会么?”燕鸿飞苦笑:“成亲是人生大事,出任掌门更是武林盛典,这个时侯向我们下逐客令意味着什么?”韩雨沉思良久也找不到答案,燕鸿飞慨叹:“楚大侠胸怀博大,侠骨丹心,所以才有海天第一剑侠的美誉,想不到竟然收了这样一个传人。”韩雨还是不相信大哥会如此绝情,燕鸿飞不好多说,心情郁闷,想着找个机会发泄一下,可巧机会就来了。韩雨想到蟹王庄走一遭,两兄弟取道太湖,燕鸿飞的黑马身价数万,被一伙强人惦记上了。精心布置了一家黑店,设好了陷阱等候两兄弟。韩雨没有觉察到,燕鸿飞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些幺魔小丑玩不出什么花样。没想到这一伙强人诡计多端,真的将黑马盗走了。燕鸿飞大怒,立刻找绿林道打听,得知这伙强人刚刚被绿林接纳,准备露两手,黑马已经被送到三江水寨,成为寨主任天兆的坐骑。
三江水寨聚集着近万水贼,在绿林中颇有影响,大寨主任天兆天生神力,武功精强,身边八名副寨主个个凶悍异常。这任天兆虽然身在绿林却与官府有勾结,从来没有官军攻打三江水寨。燕鸿飞自然明白任天兆不好惹,却因为穆云平的事心情不好,一定要出这口气。两兄弟直接来到三江水寨,这里布置十分严整,守门喽啰怒目横眉,嚣张之极。燕鸿飞直截了当说明来意,喽啰兵一起哄笑,还有人敢来虎口拔牙。燕鸿飞本来就不痛快,当即下手,将守门的十余名喽啰打得头破血流。任天兆得报吩咐人将燕鸿飞领进大寨,这个人颇有几分名气,相马的本事一流,或许将来用得上。来到聚义大厅,任天兆摆下了酒宴款待,燕鸿飞提出,只要交出黑马,大家还是朋友。任天兆自然不肯,交出黑马自己就没脸在绿林道混了。燕鸿飞不肯让步,任天兆大怒,两边涌出数百喽啰。燕鸿飞本来心里就有气,再不能忍,亮出烈焰刀大开杀戒,聚义大厅顿时血肉横飞。韩雨自然与二哥共进退,亮出兵器大战水贼。任天兆十分精明,看出这两人武功精湛,采用了车轮战法,不给两人一点喘息时间。酣斗一个时辰,两兄弟虽然斩杀数百水贼,精力却有些跟不上了。任天兆让喽啰兵退下去,清理之后率领八名副寨主将两兄弟围在核心,展开新一轮恶斗。任天兆力大刀沉,在两名副寨主的协助下完全压制住燕鸿飞,韩雨也被六名副寨主缠得死死的,两兄弟陷入苦战。一个时辰之后燕鸿飞步法渐乱,韩雨经验不足,左支右绌,情势危急。任天兆知道胜券在握,发出阵阵狞笑,步步进逼,两兄弟命在旦夕。关键时刻忽然有一道剑光射入,任天兆挥刀封挡,可惜剑来得太快,还是被刺穿了咽喉,八名副寨主大惊退后,一名白衣人现身,微笑问候:“鸿飞,三弟,受伤了没有?”赫然是穆云平,燕鸿飞与韩雨对视一眼,又惊又喜。
三兄弟竟然在三江水寨的聚义大厅再度碰头了,韩雨十分欢喜,大哥没有忘记结义之情。燕鸿飞喜出望外,马上致歉,自己先前误会大哥了。八名副寨主召集了所有喽啰将聚义大厅围了一个严严实实,为首者喝问:“什么人刺杀大寨主?”穆云平傲然道:“昆仑掌门穆云平。”八名副寨主自然知道此事,却不能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穆云平,各大门派的高人齐集南阳,穆云平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燕鸿飞解开心结,说不出的痛快,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大吼一声:“大哥,让这些鼠辈知道我们兄弟的厉害。”烈焰刀射出强光,卷入水贼群中。韩雨精神倍加,双剑划出美妙的弧线从另一个方向杀入。穆云平朗声赞道:“三弟,好一手蝶翼双飞。”青霜宝剑出鞘,连人带剑化成一道白光,撞入水贼群中大开杀戒。三兄弟各显其能,在三江水寨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八名副寨主先后毙命,蛇无头不行,喽啰兵没有了主心骨,很快作鸟兽散,三兄弟重聚大厅,相视微笑,从前的芥蒂烟消云散。燕鸿飞寻出酒肉,三人坐到一起,韩雨询问:“大哥不是接任掌门之位么?怎么来到此地?”穆云平轻叹一声:“马腾云对你们兄弟有看法,不希望你们出现在接任典礼上。说实话,那时候我的私心占了上风,昆仑派掌门的诱惑力太大了。”燕鸿飞马上劝解:“大哥不必内疚,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穆云平点头:“不记恨大哥就好,你们走后大哥始终放心不下,派人打听你们的行踪,得知你们与三江水寨发生冲突,这才抛开一切赶来。”韩雨颇为感慨:“大哥,过去的就过去了,今后我们还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三兄弟的手握到了一起,冰释前嫌。
三江水寨屹立多年,积攒了大笔财富,穆云平分文不取,让燕鸿飞将这笔财富救济百姓。燕鸿飞知道,南阳城里各方高人齐集,大哥不能久留,就将黑马赠送。穆云平欣然接纳,辞别两兄弟赶回南阳。韩雨心里说不出的痛快,燕鸿飞也很兴奋,大哥还是原来的大哥。两人将三江水寨的钱财一扫而空,全部散与附近百姓,救济贫民,端的没有留下一文。燕鸿飞准备再寻一匹良马,韩雨不想到关外,准备到太湖一行,燕鸿飞留下二百两盘费,两兄弟互道珍重,相约一年后中秋重聚南阳。穆云平赶回南阳与各派高手盘桓,三江水寨的消息很快传来,各路高手纷纷赞叹,这位新任掌门果然了得,谈笑间扫平三江水寨。典礼结束以后穆云平正式出任昆仑派掌门,各路高人告辞离去,马腾云与穆云平在静室商议下一步骤。马腾云连连夸奖:“贤婿,这一手实在漂亮,时机恰到好处。”穆云平有些不解:“岳父,小婿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挂念两位兄弟。”马腾云笑道:“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总之效果很好。那三江水寨颇有些积蓄,你怎么处置了?”穆云平如实回答,马腾云十分惋惜:“贤婿,如此大好机会怎能轻易放过?这笔财产没有准数目,来路又是光明正大,拿出一半做好事就行了。”穆云平皱眉道:“师父经常教导,不义之财分文不可取,留之必惹祸患。”马腾云大摇其头:“义与不义都是人的事,跟钱财没有关系,金银珠宝是没有生命的。这个道理以后你会明白,先说说正事,既然是一家人你是不是可以把底说出来了?”穆云平一愣:“岳父的话我就不懂了。”马腾云一笑:“你师父没向你交代什么特别的事情?”穆云平更糊涂了:“小婿实在不解。”马腾云点头:“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先把底交给你,你再好好想想。”
原来十年前有一股强人在京城西面深山里的山穴中发现一笔数目惊人的宝藏,据说乃是蒙人在中原搜刮所得,北逃之时来不及带走,隐藏在那里。酒色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这一伙强人为了宝藏内讧起来,自相残杀,消息不胫而走,黑白两道高手得到消息纷纷前往。因为数目太大,这些高手也动了贪心,互相猜忌,明争暗夺,死伤不计其数。一代剑侠楚江寒为了平息争端,邀约数名前辈高人一同前往,取走了宝藏,这一场争端才算平息。众所周知,楚江寒视钱财如粪土,绝不可能私吞宝藏,一同出现的前辈高人也不可能,这笔钱一定用在正地方了。这件事情平息以后楚江寒以及那些前辈高人销声匿迹,宝藏的下落就无从得知了。马腾云虽然是昆仑派掌门却十分贪心,念念不忘宝藏的下落,经过多方调查,市面上没有出现一丝痕迹,宝藏自然没有出世,那么唯一掌握宝藏秘密的就是楚江寒了。得知这件事穆云平十分震惊,马腾云让自己出任掌门的真正用意竟然是宝藏。自己的师父绝不可能吞没,学艺之时也从未提起,自己确实一无所知。马腾云并不死心,接着询问:“下山之前你师父就没有任何交代?”穆云平和盘托出:“临行时师父没有特别的交代,只说开封城外隐居着一位故人,如果我遇到危难可以到那里求助。”马腾云登时来了精神:“你去过没有?”穆云平摇头:“还没有,那是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去。”马腾云为了宝藏牵肠挂肚,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当然不能放弃,马上有了主意:“出任昆仑派掌门对你十分重要,就用这个借口去一趟。”穆云平有些犹豫,马腾云长叹:“贤婿,不是岳父贪心,离了钱处处受制。”
穆云平已经与马瑶红成亲,又接任了昆仑派掌门,对马腾云的话不好拂逆,答应下来。马腾云十分上心,催促穆云平尽快动身。南阳距离开封不远,穆云平乘坐黑马启程,很快就赶到了师父交代的地点杏花林。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土坡,生满了杏树,核心处有一个别致的院落。穆云平将黑马放到杏树林,缓步来到门前,叩打门环,这里一片寂静,声音十分清晰。半晌没有回应,穆云平心道:自己来得鲁莽了,里面或许没有人。正要转身,木门竟然开了,穆云平心里一动,虽然隔着木门,自己也应该能听到脚步声,看来里面的人武功修为极高。打量之下,开门的是一名文士,并不很老,顶多在四十岁上下。衣着十分随便,青衣小帽,中等身材,并无特异之处。穆云平抱拳施礼,门里的人微笑点头:“能找到这里的一定不是外人,里面请。”院子里放着一张小巧的圆桌,上面摆着精致的茶具,旁边是一张藤椅,显然,主人正在品茶休闲。这个院落没有其他人,文士从房里取出一个圆凳让客,穆云平这才通名。文士点头回应:“薛百策,坐下讲话。”落座后薛百策倒上茶,微笑询问:“阁下就是我父亲唯一的门人了?”穆云平一愣:“在下恩师姓楚。”薛百策淡然道:“错不了,普天之下知道这个地方的除了我父亲再无第二个。”穆云平十分奇怪,薛百策解释:“我父亲离家闯荡江湖之初就将名姓改了。”穆云平感到难以置信,面前的人真的是师父的亲生骨肉?不可能,这个人根本没有修炼过昆仑派内功。于是否认:“薛先生会不会记错了?家师从未提及有后代在世。”薛百策摇头:“我父亲在家里从不提江湖事,出门后绝口不提家事。”穆云平心里有些动摇,恩师确实是这种性格。薛百策解释:“直到我出门做生意才了解,原来父亲在江湖中的声名十分响亮。受父亲影响,我的生意虽然越做越大,却从不提父亲的事,直到如今也没有人知道我们父子的关系。”穆云平缓缓点头,这件事太让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