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敛气凝神,轻启朱唇,唱了一曲古风:
引歌长啸浮云,剑试天下,白衣染霜华。
当年醉花荫下,红颜刹那,菱花泪朱砂。
犹记歌里繁华,梦里烟花,凭谁错牵挂。
黄鹤楼空萧条,羁旅天涯,青丝成白发。
流年偷换,凭此情相记。
驿边桥头低眉耳语,碧落黄泉红尘落尽难寻。
回首百年去。
镜湖翠微低云垂,佳人帐前暗描眉,谁在问君胡不归。
此情不过烟花碎,爱别离酒浇千杯,浅斟朱颜睡。
轻寒暮雪何相随,此去经年人独悲,只道此生应不悔。
姗姗雁字去又回,荼蘼花开无由醉,只是欠了谁,一滴朱砂泪。
音色清越,余音绕梁,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燕回听完最后一句,久久不能回神,而罗裳自己仿佛这一曲已用尽全身气力,此刻方觉疲惫不堪,身子竟有些摇摇欲坠,而她的脸颊上竟已挂了两行清泪,那种心痛之感是这般熟悉,可是她并没有刻骨铭心地爱过,怎会如此?
良久,才有孤单的掌声响起,竟是君晟止。
罗裳抬眼望去,君晟止就坐在太子的下首,他的旁边是右将军慕容荒,他的脸上仍旧是那一块冷冰冰的铁面具,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皇上也反应过来,连声称好:“没想到我皇儿的歌艺水平如此之高,倒是父皇没有耳福。”
兰贵妃在一旁轻颦浅笑,端着酒盏凑到皇上唇边,底下的一切都似与她无关,而她的眼中就只有这人中之龙。
“父皇谬赞。”罗裳躬身,微微行了一礼。
十公主本想让罗裳出丑,以报出嫁之仇,没想到竟让她得了便宜,顿时气得将酒盏往桌上重重一顿。兰贵妃睨了她一眼,眼神里有责备亦有安抚,十公主是兰贵妃的亲生女儿,她想什么,兰贵妃岂会不知?
当日十公主得知西姜国要求北凉给个说法,皇上怕引起两国争端,为了化解此次矛盾,才许诺将十公主嫁于西姜太子,而十公主也知道,最有可能放走温宿公主的人就是罗裳,虽然她巧言令色自称自己被歹人打晕,但是她一点儿也不信。
身为十公主生母的兰贵妃又怎么会不懂女儿的心思,她早就觉得罗裳碍眼,又觉得心有不甘,她能光明正大地嫁给燕回,而她只能和燕回暗地里来往,于是新帐旧账一起算,罗裳成了最大的冤大头。
燕回的目光一直在罗裳的身上徘徊,罗裳能清楚地感知到,但她仍装作无动于衷,低眉顺目地微垂着头。良久,她似乎感觉到还有另一道目光胶着在她的身上,待她抬起头来时,那道目光又隐了去。
场上的乐姬已经开始演奏,皇上率先举杯邀众人畅饮,兰贵妃一直随侍在侧,浅笑嫣嫣,十公主心情不大好的样子,自顾自地喝着闷酒,皇上酒兴正浓,忽然朗声道:“馨儿远嫁父皇还真是有些不舍,父皇没什么可送你的,这里有一副父皇亲手为馨儿绘的画作,馨儿瞧瞧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