燚一路上都相当郁闷,“自己果然是小角色,连这种城市巷战都承受不了,”这种真切的认识对他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以前总羡慕云枫二级功力就敢在江湖上晃,以为稍通拳脚就会有不错的境遇,哪知自己出山两次,都碰了一鼻子灰。
淼儿也不了解事情的原委,感觉到己方的弱势,希望请个帮手。花药雄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坏,况且他与师父冷秋心同为海旭强者,应该不会闹得太僵。然而燚并不知道这些,淼儿的一个耳光将他仅有的一点点思考能力都打蒙了,他以为出了天大的事,定要急速赶回棋王庄,请师父出山。
他一路狂奔,胸中的压抑与不忿使得他的整张脸憋红的泛出紫色来,疾顺堂的快马隐隐有口吐白沫的前兆。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相隔很远便感到了那骇人的气息,纷纷让道,唯恐避之不及。
急则乱,乱生变。
燚忘了云枫教导过的江湖法则第一条:装!
不要装财主,不要装高手,不要装有权势,要装镇静,千乱万乱,心不可乱。
燚狠狠的抽打着坐骑,狂风般的扫过一个途径的小镇的街道,青石板上达达的马蹄声响成一片,两旁居民都不满的小声咒骂着什么。刚才还空荡荡的街角突然多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他一条腿弯曲蹬着后墙,另一条笔直挺立。那黑色的紧身披风紧紧的贴着身体,更显出他的清瘦。他懒散的靠在墙壁上,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茶色中长发有些凌乱,遮住了眼睛。高挑的鼻梁下,有些苍白的薄唇间叼着一根细长的春日草笛叶子,另一只不停的玩弄着草笛叶子的末梢。
他抬起玩弄叶子的手,在面前扇动着燚打马扬起的尘土,顺手略去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俏脸。他看着燚消失的方向,嘴角慢慢绽开笑意,细长的单眼皮也弯了下来,竟然有别样的妩媚。他蹬墙的腿上突然发力,蹿向着燚消失的方向,失去在踪影。
尽量不要走夜路,这是燚自己吸取的教训,这几天来,他都是日出而动,日落而息。这样的节奏对燚来说不算太难,可疾顺堂的马匹却终于累死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道路上,那马匹急速中突然伏到在地,口鼻冒出大量白气,沉重的喘息了几次没有了生命迹象。燚看看夕阳西下的天空,前前后后也没什么行人了,只能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迈开步子准备飞奔。
一个细长的黑色影子轻飘飘的拦住了燚的去路,细长黑亮的指甲泛着寒光指着燚的鼻子:“太不礼貌了吧,就这么让马匹倒在大路中间。”
燚稳了稳心神,暗自握紧了拳头:“你是谁,想干什么?”
男子挠了挠乱发:“似乎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鲁莽嘛,呵呵。不要紧张,小弟弟,我只是想向你借点热饮。”
“你找错人了,我没带茶叶或者酒葫芦,我还要赶路。”燚试着往前走。
就在两人擦肩时,男子细手搭在了燚的肩头:“不不,我说的不是那些东西,呵呵……”
燚抖动肩膀,一股火热真气立时在接触面上冲出,黑衣男子嗖的收回了手掌,仿佛烫伤了一般,一边甩动,一边哈气,又气又恼的笑道:“不错不错,还有些烫的热饮呢,呵呵。”
燚听到这话,头皮有些发麻,集聚的真气遍布全身,直冲冲的揍在对方的鼻梁上。那男子急忙拿手捂住鼻子,身体虚影一闪,跳到空中。
燚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路上憋着的怒火全部洒向了黑影闪躲的男子,可无论多凌厉刁钻的攻击总是能被对方擦边躲过。这是一场猫与老鼠的战斗,这家伙在玩弄燚。燚的心越来越冷,如果淼儿在,也许能有些胜算吧。
“轮到我了吧,呵呵。”一丝阴冷的口气在耳边呢喃。
燚已经方寸大乱,双掌舞动,广布真气网,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火性真气中,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势。那家伙在燚的真气外围四下晃动,神色一凝,撩起黑色披风遮掩着面目,震荡起一圈圈的黑色真气涟漪,黑红真气相碰滋滋作响。那男子眯起眼睛,嘴角勾笑,霎时消失在原处,一道残影在燚的红色真气中留下明显的行动轨迹,燚以为自己捕捉到了,可攻击后才发现都是幻象,眨眼间便自行消散的残影罢了。这速度,比一般的瞬闪快的太多。
夕阳下山,夜幕降临,燚呆在原地,冷汗渍湿了衣服,紧紧的贴着前胸后背,晚风吹动,冰心的凉。他费力的咽了口唾沫,还在努力辨识那围着自己乱转的黑衣人,希望能适时防御。就在他几乎麻木的时候,一只细长的手再次搭在了燚的肩头,那低语呢喃真的靠在了耳边:“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
燚惊得一动不动,那家伙毫不客气的将脸伏在燚的后颈上,一丝清凉随着尖利的獠牙的扎入冲入心脉!
时间从那一刻开始变慢,体内血液流动却急速加快,只是那流动突破了循环而找到了终点——獠牙攻击的男子。这就是他想要的热饮啊,吸血鬼族的最钟爱的热饮。
燚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变得空灵飘荡,隐隐有那男人的狞笑声响在远方,胸腔里的心脉跳动也越来越弱,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停止。
那男子贪婪的吮吸着,热腾腾的血顺着嘴角往外淌着,牙齿下面的这个男人已经丝毫不动弹了,吸干他,吸干他……
“啊……”一声惨叫从那黑衣男子口中传出,他像见了鬼似地连滚带爬淘到一边,恐惧的盯着燚的身体。
燚竟然慢慢的爬起来,面无表情的望着倒在地上的男子,黑色的瞳仁里闪着红色的火焰!他以从未展现过的速度出现在那男子面前,男子的贵气与潇洒瞬时消失,面容扭曲,哆嗦着念叨:“我我是……我是梅……梅……”
燚一把卡住了对方的脖子,轻易的将他提离了地面。男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双掌对击,汹涌黑气排山而出,燚只是单手结印,爆涌而出的热浪顿时将那黑气硬生生的顶了回去,与此同时,燚毫不犹豫的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仿佛干渴了千年,燚狠命的吸着那甘甜的汁液,知道那副皮囊干瘪枯萎,成了实实在在的木乃伊。燚的脸上和衣襟上已经红成一片,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打了个饱嗝,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着。没走几步,丹田中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力量,与那原有的火性真气缠绕碰击,内斗造成了心脉巨大的创痛感,不过两股真气似乎都属于自己,所以格外注意避免在心脉内壁撞击。
燚缩在无人的山地里翻滚了很久,疼痛一阵强比一阵,终于渐渐减缓。他沉重的喘息,慢慢的爬起,眼中的火焰已经消失不见,只是黑瞳更黑了。他周身散发出比夜更黑的力量,狂暴不安的涌动着,自动攻击着行走过程中所遇到的障碍,山石爆裂,树木倒伏,狼藉不一片。燚似乎有些意识,他却没有力量控制自我,以及体内新增的狂暴黑暗力量。
快回棋王庄!这成了他仅有的念头!
他似乎对暗夜有了深沉的爱恋,那黑色的真气缠绕脚尖,竟然为他提供了风的速度,快跑吧,目标:棋王庄!!
暗夜中,三个大型蝙蝠轻轻的落在燚刚刚战斗过的地方,俯身落地,赫然是三个穿着黑色披风的家伙。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四处张望:“没错的,气息就是停在这里的。”
那凹凸有致的女子尖酸刻薄道:“那不是吗,躺在角落里。”
拄着拐杖的老者上前看了一眼:“没错,是这小王八羔子,这可如何是好,回梅府不好交代啊。”
“咱们也没办法啊,竟然真的遇到了死对头——贵族猎人,咦?”男人有了些兴致。
老人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指点仔细观瞧:“不会错的。桂姿,过来看看,这就是初级暴走猎人留下的痕迹,狂暴不止,难以控制。”那女子扭动腰肢跟了上去。
男人摇头道:“看来梅少爷无意中激发了那小子潜藏的力量,真是倒霉啊。不过这个新猎人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吧。欧老,不如追上去,干掉他,也是除掉一大患啊。”
桂姿似乎狰狞道:“是啊,爷爷,为梅大少报仇,回梅府也说的过去啦。”
欧老掂量了一会儿:“不,留着梅府自己解决他的仇人,我们跟上,看看这家伙的来历,呵呵,大暴走的新晋猎手!”
桂姿嘿嘿浪笑了两声:“不过,这家伙的速度似乎相当恐怖呢,我们如果还这么没边没沿的聊天,一会儿就真的跟他不上了呢。”
欧老也笑着点头:“这话倒是不假。”说着,率先闪身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