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位警察真的生气了,叶飘零只好收起笑容,强装正色,“对不起啊,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因为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没有说什么,盛孤月低眉敛目,似在思忖什么。
恰逢老板娘将酒菜端上来,他伸手拧开一瓶啤酒,仰脖一阵猛灌。
“借酒浇愁只会让愁更愁,既然你也觉得不是人类所为,何必如此纠结,天下破不了的案子可不止你这一件!”伸手也拉开一瓶啤酒罐,叶飘零浅饮一口说。
盛孤月依然不说话,将啤酒搁在桌上,举筷挟了点小菜品尝。
见他还真的用起了宵夜,叶飘零颇为无奈的问,“喂,你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可以回家睡觉了吗?”
“真的不打算告诉我真相?”抬头,盛孤月的眸子里透着股不容人质疑的坚定。
叶飘零一怔,将手袋拎起后起身,“对不起,我真的无可奉告,我是良好市民,如果有线索一定会报案的。”
快步走出餐厅,她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像落荒而逃,难道这警察看出什么了?
甩甩头,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上了楼梯,却不防险些撞在一个酒鬼身上,赶紧让开,等那酒鬼出了楼道口她才用手扫了扫空气中的酒味,拧眉爬上四楼的公寓。
任小离早已熟睡,拉开灯的刹那,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黑暗中仿佛有双眼睛注视着她,一刻也不曾移开过目光。
四下搜索,客厅里并没有其他人,除了房间里传来小离的微微鼾声外,一切如常。
正狐疑时,耳畔传来女人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倏然回头,血无悔不知何时端坐在沙发上,轻松的看着她。
头皮一阵阵发麻,叶飘零缓缓坐过去,“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是说等了你一晚上吗?我早就来了。”唇边荡起一抹妖媚的笑容,血无悔紫红色的唇彩在灯光下闪着炫目的亮泽。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妖艳的女人,是男人的话,都会逃不开她的诱惑!
叶飘零下意识的有些戒备,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无恶意。
“你不用多想,我来不但不想闹事,反而……,”迟疑片刻,血无悔的笑容慢慢凝固,“反而希望你能让我死,让我摆脱这可恶的身份,行吗?”
“你想死?”叶飘零扬眉。
“不错,我打听过,你是驱魔静斋的传人,一定有这个本事是吗?”
见她的目光里充满了热切,叶飘零慢慢摇头,“对不起,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孩,你说的驱魔静斋,是我的母亲而已,我很小时父母就去世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曾学过。”
“真的?”血无悔愕然。
“当然,我有必要骗你吗?”
“怎么会这样?”难掩心头的失望,血无悔眼中崩起一丝绝望。
“我的修为,只能够让你们沉睡,想除掉你们,太难了。”叶飘零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刚想递给她一瓶,忽然想起她的身份,尴尬的收回来。
望着茶几上的果汁,血无悔自嘲的笑起来,“看,就这么一瓶饮料,我居然没有资格享用,我讨厌这样的生活,很讨厌!”
“可是,真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吗?”
“理由?”目光痴迷,血无悔似乎陷入了遥远的记忆中,“曾经有,我有自己的家庭,有个可爱的女儿,可是在我变成这不老不死的怪物后,我就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甚至不敢去见我的女儿一面。萨琳娜真的很活泼,很可爱,她秉承了父母的优良传统,她是最美的混血儿。然而,她在一次车祸中意外丧生,连人还没嫁的她就这么在我面前奄奄一息,我跪求大哥,求他救救我的女儿,他却告诉我,他错过三次,不能再错第四次。真可笑,他已经把我们变成了怪物,难道还介意再多一个吗?”
见她的目光有些疯狂,叶飘零忍不住长叹。
也许是她,也不会让萨琳娜变成僵尸,毕竟她不是血家的人,没理由延续这个悲剧,可为什么身为妹妹的无悔就不能理解哥哥的作为呢?
那一刻,叶飘零是同情血无情的,至少她觉得,没有把萨琳娜变成僵尸是件正确的事情!
当然,她不能够表露这种思想,谁也不知道僵尸疯起来会怎么样。
“无悔,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吧?”在得到她的肯定后,叶飘零低声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大哥只是想保住你们这一门血脉而已,变成僵尸不是他所想的,他比你们多承受了几十年的痛苦,而你们谁也曾为他想过呢?”
闻言,血无悔的眼睛睁的铜铃般大,“怎么?你见过他?被他洗过脑?别说我没提醒你,血无情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的城府之深,没有人看得出来,既使是我这亲妹妹,也不曾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不过,看来我今晚是不该来的。”
起身,她正欲离开,叶飘零想起商场里的血案,忍不住问,“既然你痛恨僵尸的身份,为什么又要使用这种身份去杀人呢?”
“杀人?”血无悔有些迷惘,继而又似想起什么,“哦,对了,那个男人确实是我杀的,他真该死,不仅虐打老婆,连女儿的学费钱都要抢去泡妞,这种男人死不足惜,我只是帮那个女人而已。”
叶飘零冷笑,“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一夜夫妻百日恩,也许他的妻子并不希望他死呢?你这么多此一举,带给她们母女的除了痛苦的深渊外,还会有什么更好的东西吗?”
“不可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好,没有这个坏男人,她们可以过得更幸福!”
“是吗?那我们不妨去看一看,”起身欲走,血无悔却拉住她,手臂轻轻一划,二人时空转移,竟出现在另一个场景中。
看着简陋的房子,灵堂上供着的男人遗像,那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血无悔怔住。
叶飘零一边惊异她的能力之强,一边思忖着如何让她就范。
蓦然,窗帘被强风吹的簌簌作响,灵堂上的烛火一阵摇曳,阴风阵阵,一条光影以迅雷之势扑向血无悔,一边低喊,“贱女人,还我的命来!”
叶飘零被劲风逼得不得不后退,偏脸见血无悔衣袖一甩,光影便被甩了出去,砸在墙上又摔下来,痛得鬼哭狼嚎。
“难道今天是头七?”正疑惑时,光影再次爬起,拼命的掐向血无悔的脖子。
“不自量力,”低喊中,血无悔冷笑,双掌一推,手心里窜起两股火苗腾了过去,光影被火烧到,痛的四肢乱弹,神情狼狈之至。
“放了他吧,”于心不忍,叶飘零出言相劝。
血无悔冷哼,挥手掐熄火焰,“凭你这小小鬼魂也想与我动手,省点力气吧,今夜是你最后一晚留在阳间,还不赶紧再看你妻女一眼,安心投胎去,再闹小心我让你再死一次。”
那男鬼这才收回报仇的打算,一双幽绿的眼珠中仍然掩不住的怨恨。
挥手将叶飘零带回家,血无悔喃喃道,“也许我真的错了,死并不是唯一的解脱,可除了死,我还能做什么呢?”
痴痴的站在窗前,她眼里的迷茫令人心悸。
悄悄握住一张符纸,叶飘零扬手正欲贴在她的后脑勺上,忽然听见小离的喊声,“飘零,你在干吗呢?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惊愕的回头,见小离穿着一袭睡衣站在房门口,双目惺松,显然还在迷糊当中。
等她再回头时,早已失去血无悔的踪影,夜空里,依然还飘来她的话语,“叶飘零,让我再想想除了死我还能做什么吧,倘若我真的想不到,一定会来找你将我尘封的。记住我的话,不要招惹我大哥,他是个危险人物,记住!”
探头看向窗外,除了高楼大厦及满街的霓虹闪烁外,哪里还有血无悔的身影,不由一阵懊恼,回头瞪了小离一眼,“行了,你去睡吧,我正准备睡呢。”
“哦,我睡了啊,”转身迷迷糊糊的爬上床,小离很快又发出鼾声。
叶飘零颇为无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符纸,长叹一声,揉成纸团后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