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流风大惊,脚下一旋差点没把自己绊个跟头。这小子是不是跑傻了,怎么又跑回穆苏府了?
“逐月是去接那个小妹妹了!”岑桑儿拽着上官轻尘的衣袖,明亮的眼里盈盈全是泪水:“她让逐月带我出府,自己去引追兵了!”
流风的心一抽,愣愣的张大了嘴。
“走!”上官轻尘却低喝一声,扶起岑桑儿毫不迟疑的向巷外奔去。
“可是——”流风迟疑,回头又不由自主的向院墙望去。
“流风!”公子催促声再次响起,流风不敢再停急忙跟上。
小丐,唉!
逐月,你这个大冰块一定得把小家伙带回来才好!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追兵的呼喝声渐渐不闻。上官轻尘突然一停,身形急落。流风反应迅速,如影随形,待落定后才发现公子是停在了一座废宅的后院里头。
“流风,你带着桑儿去找甲乙丙丁,让他们在城中多弄出点动静吸引追兵。一个时辰后,大家到城外十三里坡汇合。”
闻言,流风心中顿时一喜:小丐,我就说嘛,公子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表哥!”岑桑儿急道:“你是要去接应逐月他们吗?我……”
“桑儿!”上官轻尘不待她把话说完便开口:“不是所有人都去才好的。”
岑桑儿低下了头,有些悲伤,也有些无奈。她明白,表哥说的对,此时的她去了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只会拖累大家。
“表小姐!”流风适时的走来,打破了尴尬。
没有再坚持,岑桑儿咬了咬唇,道:“表哥,你要小心。”
“嗯。”上官轻尘扬了唇角,颊边笑涡一陷,岑桑儿蓦的想起了那个小女孩儿的话——
“姐姐也有酒窝,倒真与公子成了一对。”
“表哥……”无力的呼唤,尚未出口就已被风吹散。
岑桑儿痴痴的翘首而望,上官轻尘的身影在夜色中早已去远。他,到底是来救她了。
那么他对她的心意,亦如她对他的,对吧?
“表小姐,失礼了!”流风上前,扯起岑桑儿的手臂轻轻一带,几个起落隐入了夜幕……
*
偌大的穆苏府,无数蛮横的兵勇四下里乱撞,翻查扰攘,将所有人像赶牲口一样全赶到了前院正厅的大院子里。
上百名的仆妇、丫鬟、壮丁小厮,连带穆苏老爷的内室家眷,一个不落挤挤挨挨的站了一院子。
穆苏面色铁青的坐在主位上,看着一队兵勇将采买管事和几名小厮拖了出去,抡起的军棍发出令人胆寒的呜呜响,几棍下去,方才还鬼哭狼嚎的几人顷刻便没了声息。
院子里的众人被吓破了胆,除了哭连求饶都不再敢。穆苏的脸色开始发白,额上背后全是汗。他右手的另一张主位上,肃恕大将军不紧不慢的端起了一盅茶,乌黑的唇角上扬,在惨白的脸上画出了一道诡异的弧。
“报——”
一名兵士拖着长音跑来,守院的兵勇立刻像被推到的麻将牌一般,哗啦一声向两边一倒闪出一个缺口,待那兵士跑进院子,“麻将牌”又哗啦一声严严实实的堵了回去。
“如何?”肃恕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用茶碗盖小心的拨着茶叶。
“禀将军,东边的那两个人逃出府去了,西边的那个小丫鬟还没找到。”
洪亮的大嗓门,说到最后也不免气弱了几分,传令兵一动也不动的跪着,身体僵的怪异。
“东边的没追上?”碗盖碰上了茶杯沿,发出一两声轻缈的瓷器刮擦声,像猫爪子抓在人的心上,牙瘆。
“西边的又没有找到?”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肃恕的嘴角越提越高,一抬眼,手里的茶杯却忽的旋了出去。
“咚”的一声闷响,传令兵竟被一杯茶砸的仰面跌飞,刚一着地便又急忙挣扎着爬起,跪好。有东西从他的额上滴落,落在地上,在夜色里发着乌红色的光芒,一小滩,紧接着又是一小滩。
肃恕站了起来,厅中的烛光从下而上映着他的脸,嘴角挂下抿成了一条扭曲的黑线,细瘦的脸,眯缝的眼,像一条披着人皮的蛇。
“杀不了东边的人,怎么也得找到西边的人。”抚上腰间的黑鞘弯刀,他慢慢的,一字一顿:“不然,你们都得给本将军陪葬!”
传令兵一声没吭,将身重重一俯,盔甲发出呛啷一声肃鸣,起身踉跄着跑了出去。
一院子的人噤若寒蝉,穆苏老爷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看着那个蛇一般的男人扬起了头,望着夜空似笑非笑的嗤嗤了两声,喃喃自语:“臭丫头,你到底藏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