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悔悟
逃！
连口气都没能闲闲喘一下的一直在逃。
风吹在脸上，刀割般的疼。
小丐咬着牙，努力的吸进了一口气。公子勒在她腰上的手太紧，紧的她总以为自己会在下一刻晕过去，或者“咔吧”一声，干脆被勒断了肋骨。
小丐在心里偷偷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公子的心情很不好。从她的角度望上去，公子下颌的线条如皴岩般坚硬，叫嚣着与平日绝然不同的肃杀之意。
杀母之仇，究竟能有多恨？
她没有娘，没体会过有娘会有多幸福，所以也不知道没了娘又能可怜到哪去。这样想来，公子的娘一定对他很好，很疼他，所以公子才会这么难过，这么憋屈。
犹犹豫豫的抬了抬头，小丐忍不住又偷偷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顾忌着她和逐月的性命，公子恐怕会与那个宫主一战到底，甚至不惜同归于尽吧？
小丐皱了眉。虽然公子被赞为武功天下第一，但与那个妖怪相比……
小丐抓紧了公子的手臂，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公子会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的！
正胡思乱想间，小丐脚下一顿，腰上的手臂倏然抽去，她不妨，两脚一软差点摔倒。
一只手伸了过来，及时扶了她一把。小丐抬头，看到了公子略带歉意的脸。
都这个时候了，公子居然还能顾惜到她……
小丐愣了，蓦地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而热烈，看的上官轻尘一怔，神色不由缓了缓。
“表哥！”
一道倩影迎风映月翩然跑来，小丐目光一闪，眼底又有黠光流出。
公子的表妹，江湖第一大美人！
小丐抿起了唇，乖巧的退到一边。
“你们都没事，太好了！”岑桑儿激动的奔到近前，美目先盼向上官轻尘，却见他神色冷峻不似往日，不由微微一鄂。
再看向一旁的小丐，忙上前拉了她的手：“对不起，都是为了我，差点害了你。”
小丐不说话，只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岑桑儿，盯了半天。岑桑儿也不闪避，目光清冽，温柔，宁谧，小丐笑了，眼睛亮的像天边刚刚爬起的晨星。
“时间急迫，要赶快走！”上官轻尘看到流风已扶着逐月赶来，伸手接过甲春递来的马缰一跃上了马，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
“马匹不够了，分给了唐老前辈他们几匹。咱们挤一挤，两人一骑，尽快赶到棋盘山！”
“公子——”
“表哥——”
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岑桑儿与小丐对望一眼，岑桑儿脸上一红，小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跑到拢着马的甲乙丙丁跟前，小丐仰起了头：“谁带我？”
“我吧！”甲春精神抖擞的翻身上马，再一拉小丐放到自己身后，笑道：“要不要再拿根绳子来把咱俩捆上？”
小丐撅了嘴，正要回绝，忽然感到有股寒气从左面劈杀而至，无形无相，但绝对令人无法忽视。
小丐诧异的回头，正望见逐月坐在流风背后，冷冷的别开了脸。
“大冰块？”小丐挑了眉，甲春恰在此时飒飒的一抖马缰，驾的一声催马跑了出去。
“哇~~”小丐手忙脚乱的往前一扑，抱住了甲春的腰：“大冰块，快好起来呦！”
轻快的喊声飘散在风里，雀跃的感觉不像是在逃亡倒像是在赛马，霎时驱散了窒闷的气息。
上官轻尘表情柔和的将岑桑儿拉上了马，语声淡淡，似乎已恢复了往昔：“桑儿，事急从权——”
“表哥！”岑桑儿红着脸打断了上官轻尘的话，将手犹犹疑疑的扣上了他的腰带：“我知道的。”
“哈哈，大功告成，鞑子们，小爷走啦！”流风催着马哒哒而过，风中传来他学的惟妙惟肖的语声：“大冰块，快好起来呦~~人家不想和甲春骑马，还想和你一起骑呢~~”
“想死？！”逐月指尖捏起一道软肉，微微一拧，流风立刻在马上鬼哭狼嚎的扭了起来。
上官轻尘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博达城，藏青色的晨光中，那城的轮廓显得益发黑暗。
让他想起了傅成魔，明明穿着一身暖红，却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了冷与残酷。
那两颗垂在眼眶外的鲜红血痣，不知是多少冤死之人的泪，流在了那个杀人凶手的脸上。
可是自己呢？
上官轻尘低了低头，看着自己握着马缰的双手……
“驾！”
一声断喝，马儿如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驾！”
又是一声呼喝，将马儿催的更急。他感到桑儿紧张的贴到了他背后，手勒着他的腰，有些颤抖。
可是，他不想放缓速度，只觉得马跑的不够快，还不够快。
什么天下第一？！
什么练武奇才？！
遇见了杀母仇人，纵使他拼尽了全力，纵使还有流风、逐月甚至小丐一起出手相帮，他都不能报仇雪恨。
呵呵，好一个“天下第一”！
冷风袭面，他纵马超过了一骑又一骑快马，超过了流风和逐月，又超过了乙夏，丙秋和丁冬……
在与甲春的马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不经意的望了小丐一眼，却不期然撞上了她的目光。
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里，第一次盛满了隐忧。她看向他，像明媚的日光直刺进了他晦暗的心底，照见了他的狼狈、悔愧、愤怒，甚至泄气！
上官轻尘握缰的手一紧，马儿却收不住冲势，一下便将那双眼甩在了身后。犹如有一桶清水兜头浇下，心底的烦躁一霎全去。
他这是在做什么？现在是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的时候吗？
回想起那双明媚的眼睛，第一次，他在意起了小丐的身世。
她到底是谁？
脖子上挂着那样一块不可估值的美玉，又被傅成魔再三的追问是谁。
她能是谁？
什么人会让傅成魔如此的在意甚至失态？！
深秋的荒野上，晨雾开始淡淡的漫起，迷迷蒙蒙，说不出的神秘。
小丐，你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