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空屋,是出逃的肃州百姓留下的。
不大的小院,一片狼藉。几间厢房,除了实在搬不走的几样家什,什么也没有,但也够了,因为有床。
三间房,三张床,躺了三个人。
公子倒下了,冰山哥哥倒下了,被利箭钉穿了肩胛和腿骨的乙夏哥也倒下了。
银子哥哥瘫坐地上,没好的伤口又隐隐的渗出了血,脸色惨白。
甲春哥靠坐在另一间厢房的门口,默默的裹着手上的箭伤。丙秋哥盘膝坐在一旁,寒冷的天气,额上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正在运功逼毒。
丁冬哥出去了,去找大夫和药材。只是,已经好久了。
姐姐在三间厢房间像陀螺般转着,一会去看看公子,一会去看看冰山哥和银子哥,一会又去看看乙夏哥……
小丐立在院子里,端着一锅热水有些茫然的看着。
天灰了,整个世界都是黯淡的。有一点一点的凉意沁上了脸,小丐抬头,惊讶的发现——
下雪了!
在这样的时刻,城被困,众人不是受伤就是中毒,还有无数敌人想置他们于死地的时刻,老天,你也来凑热闹了吗?
“小丐,水烧好了吗?”上官轻尘的屋里,岑桑儿一眼看见了小丐忙出声相询。
“嗯!”胡思乱想被打断,小丐垂眸走了进去。
没有盆,岑桑儿皱了皱眉干脆就着锅烫了帕子,拧干,走到床前。
小丐咽了口吐沫,嗓子发干。
岑桑儿却停在了床前,伸出去的手,有点抖。
小丐静静的看着。公子在昏睡,染了血的唇透着黑。毒,开始散至全身了吗?
小丐蓦地转过了身:“姐姐,我去看看冰山哥哥他们。”
岑桑儿没说话,小丐逃一般的冲出了房。
关上门,将所有的一切都关在了身后,将公子与姐姐关在了门里。
小丐没有去看冰山哥哥,只是贴着门槛坐了下来。心,跳的太快太猛,撞得心口发痛,这种痛与她方才从城墙上走下来时的那种痛不一样。
小丐抱起了腿,又开始茫然。
甲春抬头看了小丐一眼,再看看她身后关起的门,眼睛一闪,垂下了头。
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小丐紧紧的缩着身躯,好像一刹间冷的厉害。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她懂得。
就算没人真正的教她,但她也听那些婆子们闲谈时聊起:一个女人,如果和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那她就必须要嫁给那个男人了。
不然,那个女人便是失了清白,这个世上是容不得她的!
小丐一抖,心底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话。
“姐姐,本来就是要嫁给公子的!”
江湖百晓生不是说了吗?一个是江湖第一美人,一个是前程不可限的少侠,这两个人,总会要在一起的。
而且公子喜欢姐姐,所以姐姐遇了难,公子才会不远千里的去救她!
而姐姐也喜欢公子,所以公子中了毒,姐姐才会不顾一切后果的去救公子!
这两个人,真好!
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有点想哭?
是因为感动吗?
感动姐姐与公子的生死相许,真情相依?!
“吱——”门响。
小丐一惊挺起了身,发现不是身后的门开了,而是院门开了。丁冬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背着药箱,是大夫来了。
小丐和甲春同时站起了身。
“先去看逐月吧!”甲春瓮声瓮气的拦住了两人。
丁冬一怔,抬头看见小丐愣愣的站在公子的房门。房门紧闭,不见表小姐。
“好!”丁冬点头,押着大夫走进了另一间厢房。
小丐又安静的坐了回去,托腮看着满天的雪片飞舞。心里一片空白,像这世界,被雪洗的又恢复了一片素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