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话筒,坐在最靠近点歌机的地方。随着前奏落下,他低缓的声音接着响起:“随候鸟南飞,风一刀一刀地吹。你刺痛我心扉,我为你滴血。你遗弃的世界,我等你要回……”他微微睁开眼看了看我,“我不想南飞,泪一滴一滴地坠。我空虚的双臂,你让我包围。我有过的一切,你给的最美……”
轻缓哀凉的旋律包裹着不可忽视的绝望席卷而来。我动了动身子,竟发现眼角略微有些润湿,于是急喘了口气,说:“你别唱……”
他没有理会,转身对着显示屏:“我又回头去飞,去追,任往事一幕一幕催我落泪。我不信你忘却,我不要我单飞,没有你逃到哪里心都是死灰。我又回头去追,去醉,就算我追到最后只剩冰雪。天都为我伤悲,冷的爱快枯萎,任漫天风雪覆盖我的心碎……”
我终于忍不住,抓紧了包就冲出包房,余光瞥见他甩下话筒追了上来,于是跑得更快。
我东转西转地在迷宫似的廊道上狂奔,不知道跑进了哪里。只见四处空荡荡的,只有中间的梁柱边围了一圈方形桌子,上头摆满了酒水饮料。四下没有人,周围墙面上一圈明晃晃的镜子照出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满脸是泪。
“小林!林奎光!”边暮城从身后追上来。
我脚下一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中间的酒水台。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酒水台上不少酒瓶子被我扫落在地,摔在我的脚边碎裂开来。沁凉的液体飞溅在我身上,沾湿了长过了肩膀的头发。
“林奎光!”他扑过来抱着我,“伤到了哪里没有?”
我伸手抵住他的前胸,摇着头不说话。
这时四处涌出来不少人,一个个都穿着工作服,看见我们俩的样子都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了不这么快但还是……你没事吧?啊?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唱了,我们回家?”
我一阵没来由的恐慌,抬手搭上他的脖子哭道:“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怕……”
“好好好,我不这样,我不这样……”他一手托着我的腰,一手伸进裤袋里掏出个钱包来递给边上一个服务员,“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你给算算损失了多少,连同乱七八糟打扫的费用,都算在我账上。”
那个服务员拿着钱包盯着我们看了好一会,被身后的人叫了一声才愣愣地下去了。
我揉揉涕泪纵横的脸,把头抵在边暮城的胸前没说话。
好一会,才听见他压抑的笑声自胸腔传来:“你真是,哎……”
我立即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
他疼得一阵龇牙咧嘴,随后从我身后的酒水台上拿了瓶酒过来,抵在玻璃铺面的桌上磕掉瓶盖递到我面前:“喝不喝?”
我摇摇头说:“我不会。”
他“哈哈”一笑,举着酒瓶子就倒下去小半瓶,紧接着又递到我跟前:“这是瓶成品鸡尾酒,青柠味儿的,你真不要?”
我看着他手里那瓶绿幽幽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撇过脸去:“你喝过的,我才不要。”
他没说话,只是扣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又把酒瓶往嘴边递了递。
“我真不要。”我推开他,“你别这么贴着我,我难受。”
“行行行,今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应声,顺手放开我,拉着我在酒水台的另一侧盘腿坐下。没一会他又递过来一瓶新开的鸡尾酒,“给,我没喝过的,总会要了吧?”
我微微探头去看在我们身后忙活的一群服务员,见他们一副想看热闹又不敢看的表情,回身狠狠瞪了边暮城一眼,抢过他手里的酒就往嘴里倒。
“哎你别喝这么急,这酒可有点度数。”
“我说你烦不烦啊,喝又是你让喝的,我喝了你又这么多意见。”
他被我一通抢白半天没回过来神,眼见着我快喝的见底了,才伸手过来抢:“你能不能喝啊,不能喝就别喝了,到时候你发酒疯要跟我干些什么,我可不会放着便宜不占做正人君子。”
我盯着他满是认真的脸看了好一会,然后把脸埋进他盘起的腿上:“你说你喜欢我什么呢?因为我年轻漂亮有活力?可我这张脸长得也不怎么样啊,你刚收留我那会不也看见了么,我脸上动过手术,使了刀子的。”
他轻笑了一声,伸手顺着我的头发:“我也不知道。那天我远远地看着你,看你倔强决绝,心痛隐忍的样子……那样的你真好看,一下子就闯进了我心里。可你走的那样快,我的心意,显得只有极短的射程。”
“那天?”
“嗯,那天。”说罢他忽然一拍我的头,“行了快起来吧,人家都收拾好了,等我过去结账呢。”
我一看,果然有个服务员举着边暮城的钱包眼巴巴地在一边站着。我一阵发窘,抢在边暮城前边跑出了酒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