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很快就出院了,得知我在她养伤期间也被人给臭揍了一顿,相当的幸灾乐祸,非得陪我去学校,说是要去看看那几个田径队的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为民除害砸烂了我的背。我拗不过她,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特意绕去了她家,把她给一并捎去了。
到了学校门口,我头一眼就看见了宿敌陈梓桀,忙拉着程锦放慢了速度。程锦显然也看到了那姓陈的,偏头问我:“是他打的你?”
“他?”我瘪瘪嘴,“他哪有那能耐,我刚来学校的头一天就把他给收拾了。不过我觉得这人有点毛病,忽冷忽冷的。和你说,有一回我刚进教室,就被他一盆水从头泼到脚,里里外外湿了个透。这还不算完,我好不容易去医务室弄干了衣服,回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居然发现凳面上有俩钉头,扎得我差点没跳起来。你说按我的脾气吧,和他大打一架是肯定免不了的,可他转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又是给我讲笑话,又是请我吃零食,搞得我怀疑他有间歇性人群疏离症。”
程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拍拍我的肩说:“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往里走了。”
“你不去顶礼膜拜那几个田径队的了?”
“不去了,你要是看见了替我说声谢谢就行。”她顿了顿,目光掠过已经走远了的陈梓桀,又嘱咐道:“我看你那个有间歇性人群疏离症的同学脑子有点问题,你还是尽量少和他在一起,万一出现了什么你俩独处的状况,千万记得马上离开,别跟他耗着。”我点点头,转身往教室走。
都说不能在背后说人家长短,果然是对的。我刚和程锦在校门口谈论完陈梓桀,他的间歇性人群疏离症就犯了,见我走进教室,十分挑衅地拿起一个文具袋朝我丢来,我下意识地侧身一躲,正好打在我没好全的背上,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梓桀!”我狠狠地将手里的包砸了过去,“你什么意思?我招你惹你了?”
陈梓桀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突然伸腿把掉我扔过去的包踢了出去,里面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全洒了出来,掉了一地。我怒气陡涨,径直冲到他身前就猛挥了一拳。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出手,愣了一会之后也挥手还了我一拳。正待他挥下第二拳,教室广播里传出校长让我即刻赶去校长办公室的紧急通知。我暗自松了口气,推开他往校长办公室跑。
去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我迅速地回忆了一下我在振杨度过的不算惊天动地但也风生水起的短暂的学习生涯,实在没能找到什么能够让校长亲自广播找我的理由,于是作罢,自我安慰道也许只是林宜然忽然良心发现,给我买了炸鸡吃,又恰好找不到我的教室而已。要知道,就是因为校门前那炸鸡店整只起卖的规矩,使得我长久以来就只能闻香化饥,徒咽口水,元气实在大伤。
我心惊胆战地推开校长室的大门,没想到真的扑面而来一股炸鸡的香味,让我不得不停下忧虑开始思考学**日是不是提前了?
我在这股诱人的炸鸡香里踟蹰了一阵,正待脱口而出“林宜然”仨字儿,就看见席皓的妈妈端坐在一边,正朝我阴测测地笑。我心头咯噔一下,忙向校长还有席皓他妈问了好。校长立即起身走到我面前,赞赏地拍了拍我的肩,连说了三个好,随后大笑着离开了办公室,其慈爱及疯癫程度令人费解。而他这么一走,就造成了此刻我和席皓妈大眼瞪小眼的境况。
许久,估计是受不了我那一脸饥渴的表情,她终于开了口:“还记得我吗?我是席皓的妈妈。这里有炸鸡,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吃一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买给你的。”
我想了想,觉得贫者不受嗟来之食,即便要受,也得预先了解一下这嗟来之食有毒没毒,便说:“您是来让我离开您儿子的吗?”
她“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我。
“其实我并不一定要和您儿子在一起,让我离开他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您拿这么一盒炸鸡来做交换筹码,实在是太伤我的自尊心。您知道的,有些姑娘,类如我,非两份炸鸡不能打发。”
听了我的话她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大抵觉得很有道理,十分赞成地点了点头。就在我以为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预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她忽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嚎叫:“不对啊,我不是为这事来的呀!老席,你还躲着干嘛,赶紧出来啊!”话毕,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眉目俊朗,跟席皓有几分相似。
我最初有些讶然,但讶然了没多久便坦然了,于是恭恭敬敬地向他们鞠了一躬,希望借此能让他们释然。
“别站着了,快过来吃吧。”席妈妈伸手招呼我。
我窘迫地坐下,顺从地抓起一块炸鸡塞进嘴里。杜尚娟看着我的动作,面部表情已经不是一个欢快可以形容:“原来你喜欢吃这个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听老板说这是印度尼西亚口味的,还担心你会不喜欢呢!”
我一口鸡肉哽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又听席爸爸问味道怎么样,无奈才疏学浅,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传说中的印度尼西亚炸鸡,只好干笑道:“好吃好吃。”
他们夫妇俩立即异口同声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我叼着炸鸡欲哭而无泪。
之后席家夫妇俩又和我扯了些琐碎的话题,零零碎碎的让我猜不透他们的意图。期间席妈妈笑容不断,八颗牙齿露的极为标准,最后还硬塞给我一袋零食,并且坚持送我回了教室。其慈爱及疯癫程度同样令人费解。
在我进教室的前一刻,席爸爸突然伸手抓住我,支吾着问:“你妈妈……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狐疑地看了看他,余光瞥见一边的席妈妈也是一脸既期待又紧张的表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了:“我跟我妈一个姓,她叫林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