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知道我们都来到成都时也很热情,他让我们在未泊湖等他,中午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老五,很久以前我曾在百度上查过他的资料,他所在的公司主要承办大中型演艺。迪吧,节目策划。演艺,而老五是代理策划大,中型组台演出的总监。
他略微胖,但性情很和蔼,A 不像我那么劬紧,毕竟她之前在上海见过他一次。
老五从车窗里探出头,他说,小A,小七,俩娃们,快上车。
我和A噗通一声笑了,气氛似乎变得轻松下来,老五一个人在前面,我们都坐在后座。
A说,五哥,你可是比一年前更容光焕发了。
老五很是概叹,岁月不绕人啊,我都快成你们的爷了。
这样,A和老五一直聊叨着,我们在老五的奔驰里飞速向前,车窗外的风景向后迅速倒退,以时光逝去的速度更迭。
我很少说话,连我自己也搞不懂是因为第一次接触老五这样人物的缘故还是自己一直不善在陌生人面前言语。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下来,老五说,这是公司,我先带你们来看看。
A呼叫了一声立刻跳下车,我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车,停下来后找不着打开车门的按钮,我感觉狼狈和紧张,磨蹭了几分钟后,听到A叫我的声音,我开始变急,便放弃了找按钮直接从靠A的座位边跳下。
这一刻我仅仅是怀着一种坚决来到这里,当我真实地站在影视才智大楼的楼下,惗着未知去憧憬选择的路途,我才开始意识到人生的负重,离开前,我即便维步艰难也仍只是一个大一的学生,而现在,当我真正站在这大楼下,我已经完全脱离了学生的身份,和所有在社会里奔波行走的人一样,我仅仅是一个努力唯生和试图改善唯生方式的社会人事,我从未预知此后将是如何的生涯,也从未猜忌人处于另一种环境唯生的艰难,我是心存希望的,也是懵懂的。
老五让我们先跟着,行李稍后再放置,A什么都留在车上,我习惯性的背着斜挎包。
此后的很多个下午,我都在回忆这一天自己初涉陌生社会的经过,直至我真正做了模特,和同事站在舞台上面对台下喧哗的嚣闹和刺眼的摄像头,我仍然无法忘记,我是如此窘困着走过来,就如这一日,我桎涩着坐在高贵的奔驰里,却连车门都不知道如何打开。
公司是演艺剧组的地方,所承办的模特种类主要包括影视模特和商业模特,我和A第一次接触这一行业既感陌生又异常新奇,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向老五了解过一些模特的日常工作,我身高恰好达标,相貌不出水芙蓉也不影响市容,总之还算对得起观众,至少眼鼻嘴都长在该长的地方。A是那种属于漂亮的女孩子,她一米七多,脸很精致小巧,更吸引人的是她那一头细柔飘飘的长直发,一举一动间无不显现她的美静动人。她梦想这个工作,也适合这个行业的工作,承蒙老五一直看好我,虽然我只能算是凑数的。
他径直带我们到十四楼B座,里面的装潢很是精巧,物件也很有质感,墙上贴着一些明星和他的合照,我注意到海报里有一个明星特别熟悉,那是林青霞。A瞪大眼睛看着海报,她一边倒吸冷气一边对着海报唏嘘。老五看着我们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他让我们坐在沙发上,自己在那边翻一会文案,然后打了个电话。我和A第一次来这样装潢豪华却藏匿着艺术气息的办公室本能性地贼眼来贼眼去的,还好老五深知这是缘于我们没见过世面,要是不知情的肯定怀疑我们来偷东西的了。还说不定不由分说就抓我们去见警察叔叔。
几分钟后,进来一个穿着和走路都很风情女人。
她走着很正规的猫步,脚上的高跟鞋发出尖咯的声音。
我差不多眼睛都看白了,心想完了,说不定以后自己也要这样走路,要是我妈看见我以这种姿态走路估计不是高跟鞋竭了就是我竭。
老五指着我们对她说,小刘,这俩姑娘培训的事情交给你负责。
说完便给我们作介绍,小刘,模特的培训负责人。
我们下意识地对着刘姐作自我介绍。
刘姐端详着我们笑嘻嘻地说,这俩妞还真不错。
我以为这是赞美继续傻笑,A拽了拽我的衣服吐出了一句让我想哭的话。
她说,怎么听起来像嫖客对妓女的调戏。
刘姐详细给我们说了接下来的培训,主要是台上演出和走秀。时间为每天6个小时。
他对刘姐说,你先到泰安酒店那安排她们的住所,她们刚过来很多事情还不会,你要多给详说。
A推了推我,完了,还住在酒店,老五是不是真打算把我们给卖了。
我听着有点悚然。但感觉老五不像这般的人,况且看自己这一潦困样,卖了可能也没人要。
刘姐带着我们到演出的地方参观了一番,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宽阔豪华的舞台,台上虹霓交烁,万灯映衬,甚是辉煌。A本来就希望能有一天站在舞台上做一个真正的模特,看到这场景她乐坏了,一边挥手一边哇哇叫。
她乐完后还贼贼地靠近我,就是卖了也抵了。
我用眼神鄙视了她一番说,也是。
参观完毕,我们回到老五办公室,我再次进去才发现办公室右边的小喷池上有一块很大的石头。我细细看,上面是几个很醒目的大字-----老五演艺中心。
我和A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老五肩上斜跨着一个灰黑色质感光鲜的公文皮包。
我发现他走起路来很是端正,一般经理和总经理等上级领导走路总有一股官势,他没有,即便微胖。他走其路来也十分正直。我想起我以前呆过的公司,那些经理几乎都有一个喝酒的肚子和走路倾歪的倾向。
我们就这样来到泰安酒店,服务员见老五带我们过来便随便让我们登记一下安排住宿。我们拽着行李到三楼A207房。
老五看了看房子,笑着说,培训时期你娃俩先住着这里,培训的一切相关都由小刘负责,小刘是个很犀利却也很和善的负责人,有不懂的你们直接问她。当然,也可以电话联系我。
末了他还说,你们刚来,快去洗洗风尘。
A肯定又想起了老五要卖咱俩的意图。她脸迅速变黑,压低声音说,看吧,先洗干净,洗干净了就可以出卖了。
我放下行李很郁闷,卖出去还要先洗干净,这是哪门子的买卖规则。
A很白痴地接上,猪也是这样的嘛,先弄干净再等买猪的人的来挑。
我汗,你意思是我们和猪差不多。
我刚说完,听见有敲门声,我们都紧张起来。
A定定地盯着门,天啊,买猪的来了,不,买我们的来了。
我一边对她翻白眼一边小心地看着门,
A赶紧站起来找藏身之物,我试探着问,谁呀,有什么事吗?
先开门,给你们一份填写表。
我感觉很像老五的声音,淡定地对A说,别紧张啊,是老五。
开门。果真是老五。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表格,说,你们明天到训练场的时候把这一份表格交给小刘。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沙发边站着的A,你们早点休息啊,明天要真正训练了呢,可不能像平时在学校那样天天做仙女。
我说,知道,现在我们不做仙女,我们做模特女。
最初的时候,我、A和老五都是在老五的演艺群里认识的。我和A很不约而同地在群里潜伏了一个多月。我们是群里最小的,也是最低调的,低调的理解为我们从没在群里说过任何一句话,那个群是老五演艺人员的内部群,他们天天聊着舞台的策划和演出。我们天天隐身不说话,老五也没怎么注意,我和A就这样天天混着,那天周末,他们聊到配合陈绮贞的演出,A很喜欢这个歌手,她一听到这名字就憋不住了说了第一句话,接下来当然是老五的对这个外来者盘问,那时候我傻不拉唧地帮A解释,结果他们对我也作了审问,几分钟后,我们便被拉出群。
A说她很无辜,其实我更无辜。还好我们以前都加了老五,便继续和他岔嘴。老五坚决不让我们再进群,他说那是工作人员的内部群。还追究着我们是如何混进去的。
我和A天天和他岔嘴,我说我们知道的秘密可多了,给你两个选择,要麽把我们杀了,要麽让我们升级为内部人员。
没想到某天这句话演变成现实,一年前,老五忽然问我的身高情况,他说他公司急招模特,让我考虑过去。我坚决否定,不是不相信网络上的他,仅仅是因为那时候自己是有明确的计划生活的。我并不是幻想类人物,虽然有时候喜欢和比自己年长的长者岔嘴。可还是能理智地在现实里存活。
那时我因为某种坏习惯天天大半夜的不睡觉,老五也因为工作原因晚上整理策划的资料。我大半夜的总是恐吓他,他把我称为仙女,意思是晚上不用睡觉的成仙的女孩子。有一次我把在一个群里半夜的聊天记录给他看,他惊恐,哇哇,我的个神啊!一大群仙女。
没想到现在我们真正聚到了一块,而我还是选择了曾经坚决否定的职业。
我踏步回房间,看见A还站在沙发旁。
我有点发笑,对A说,美女,把你身后的锤子放下吧。
A撇了撇嘴,放下锤子又呼叫,什么跟什么啊,这什么酒店,怎么连锤子都有。
这房间装饰得不错,颜色柔素,光线却饱和。设备也很齐全
A很亢奋地反驳,这破房子很一般。
我们整理了行李双双趴在床上
A看着我的睡相说,七月,要是把你现在的睡相拍下来恐怕你毁了英名不算还得去做尼姑。
我感觉力气殆尽,边打开电脑边回她,尼姑都没得做了,现在很多人都在讨论世界末日。我打开网页,给她看一个刚更新的帖子:世界末日来临,我打算买一瓶安眠药淡定地躺着。
A大叫,额,我不淡定,我还没男朋友。我还没结婚,我还没孩子,反正不能死。悲剧,我要赶紧结婚。
我有点鄙视地瞄了她一眼,以你这姿色随便一呼应该就有几个排的人才对。
A说,别胡说啊,我就是没人要才成了传说中的圣女。我睡在她旁边继续鄙视。她停不下来继续唠叨,如果真是世界末日我诅咒人类制造不出诺亚和方舟,全军覆没。
我开始犯困,东奔西跑的一接触床本质就出来了。我微松着双眼对A说,咱洗了澡随便吃第点东西就睡觉吧,别瞎想,99年的世界末日也是这么过来的。
A半天没回应,我刚想推推她,发现她睡着了
我思濯着这些时日来的历程,这一刻我所置的环境是一陌生的酒店里,旁边是曾以为没有机会再在一起的A,她熟睡的呼吸在这一日的氤氲里缓慢扩散开。我的手里拿着老五刚给的表格,上面刻着几个大字:模特培训填写表格。身边的一切是那么寂然寂悉,我细细端详表格,觉得上面的字渐渐模糊,汇成光白的转角,转角的后面诡计而神秘,我茫然地陷在这幻象里,忽然觉得这是一条被安排好的路,我这样的偏执,注定了涌趟一濯浑水。
我忽然很想一些人。
我想起何曼,我们有条不紊地混了八年多,从生涩的脸孔到丫俩不此不彼再到因各自的繁忙而少为联系的状态。我想起有一次我外出半夜回来时她跑去车站接我,我当时不知道她会来,下了车径直打的回学校。而接近两点,她还在火车站等着,最后跑去问出口大厅的服务员,服务员说北京西到南宁的火车一点时就下了,她气得破口大骂,第二天晚上,我打开手机,看到凌晨三点她发来的信息:丫你怎么着也得把我当个人不是,我要把你撕了。。。。而真正见到她,却没有半点生气的象迹,我刚想解释,她就开口,我只是怕你这个路痴半路搭错车。
我想起家人,这些年我倔强着自供生活,何从何去却从没告诉他们。想起那时在广州一个星期没打电话回去,偶尔打一次我妈开心得不行,她一边埋怨怎么这么久没打电话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我在外面怎么样,是否缺钱。每次我都说还行。我知道,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会知道我的窘困。过年的时候我偶尔说起有一次工资延期发放交了考级费后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借着同学的二十块去公司继续工作。我妈听了突然不说话,接下来的几天都在交代在外面不要太拼命,没有钱的时候先用家里的,那一次开学,我在车站的时候爸还赶来多送几百块。
我想着这些至亲的人,心里隐隐作痛。这一刻独自在外,而状况还未定下来,我甚至连电话也未敢拨回去,怕他们在这样的深夜里知道我又在外地会措手不及。
我握紧手心,默然躺着。
究竟要怎么样的青春,才能清濯这一路漫长的等待。
我清洗完毕顺便时服务员送来了晚餐,我把A叫起来吃饭,洗洗睡便迅速睡去。
奕日,醒过来时已7点,A还在熟睡里。我起床清洗昨晚的衣服,洗完才知道衣服要拿到楼层阳台掠,我拿好钥匙,便出去。
昨日来时没有细细看这酒店,现在端详着觉得真不错,楼层阳台在这一层楼的最左端。亭子的建筑风格,里面搭着铁杆,我把衣服掠好,刚想回去,忽发现,亭子的栏杆还旁有一阑珊的竹杆亭子,我打算走过去看看,走下亭子时看见那里好像有一个人。我思濯了一分钟,决定回去。我转过头。刚踏出脚步,后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七月。
我疑惑着回过头,看见那个人朝我走来,相隔五米远,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我大惊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