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就来!”玉珍应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地便开了门向外走。
“什么人会来找你?”香卉叫住了她,有些疑惑地说了句。没想到这句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正将脚迈过门槛的香卉,一阵咯咯的笑。
“还有谁,定是姜启明呗!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她大声地说,很明显的,那脸上是携带了欢快的表情的。然后有些局促地对香卉说了下自己去去就来,便迈着大步,跟着来喊的杂役匆匆忙忙出去了。谁知不一会儿的功夫,玉珍竟真引得姜启明进门了。
“钱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这样一大清晨过来打搅你们。”姜启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堆蹙在脸上的笑容中夹杂了少许抱歉的颜色。
“姜大哥真是客气了,我哪是什么小姐……不过你能来找玉珍,我也是很高兴的。”香卉与他寒暄道。本是无心的话语,却还是让身旁的玉珍一阵脸红。
“什么先生小姐的!她叫钱香卉,他叫姜启明,大家还是叫名字吧!”玉珍不乐意地大声说,似在掩饰脸红心跳一样。身旁的姜启明听她这样说,亦是不好意思地打起了哈哈。
“这样的叫法现在可是顶文明的!甚至还有些学生或者社会人士,总要叫些密斯密斯脱的。我们称先生小姐的,现在还算老旧了!”姜启明把自己道听途说的文明说法给玉珍展示了一个遍。玉珍听着,果真很受用的随着他的话往下说。
“是了,我总听那些学生喊些密斯密斯的,感觉真洋派!若是我现在进了学堂,兴许也会有那样的名字!”她兴高采烈地讲话,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话时,双颊上泛起的如同晚霞一般的红晕。
身旁的香卉与姜启明也没有多想,甚至于姜启明,还半开玩笑地对玉珍叫起了密斯王。这终究让玉珍透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就连平素不善观察的香卉,也看出了几分端倪。到最后,连姜启明也不好意思了,只一味的搔着头,再不多嘴了。
“姜大哥,你今天来找玉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香卉腾出一个粗碗,为姜启明倒了一杯白水。热腾腾的烟雾瞬间腾起,在对坐的玉珍与姜启明之间蒙上了一层纱似的薄雾。
她叫他“姜大哥”也是顺应了玉珍不要故作生疏的论调。不过的确,姜启明虽看起来还是一个好好的少年,可是毕竟也有二十出头了。她这样叫他,也是合适。
那姜启明看到香卉为他奉水,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什么,直红了脸颊。然后掩饰性的端过水一饮而尽。
“哎,烫!”香卉这就话还未来得及脱口而出,却已见那本是大口喝水的姜启明突然地有些跳脚起来。
“哈……哈……”他接连哈出几口气来,一双眼目连带着整个脸颊都是一阵如同热水烫过的红润。再观他额头,已可见那青色的筋脉清晰闪现。看起来真是几多狼狈的模样。
一旁的香卉与玉珍,一见姜启明这般,虽还有些关切的愿望,但还是被他这样的狼狈相所感染,双双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姜启明你怎么这样的猴急,一杯水你都要喝成这样!真是笑死人了!”玉珍直呼着姜启明的名字,伏在桌上笑声接连不止。身旁的香卉虽不如她这样肆无忌惮,但还是开朗地嗤嗤地笑了。
那身旁的姜启明听到这话,更是不好意思了。一边连连地咳嗽着,一边向身旁的两个姐妹花解释。
“不,我不知这样烫……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
好容易等到姜启明恢复过来了,那原是冷清的尴尬气氛也被缓解不少。
玉珍解了自己的手帕为姜启明擦汗,并笑说他了几句。谁知面前的姜启明看到玉珍亲自为自己擦汗,还未等玉珍落手,便匆忙将她手中的帕子抢了过来。
“我自己来。”他尴尬地说,接过手帕便在脸上一阵胡乱扫荡。那本是被姜启明拒绝的好心的玉珍,见到姜启明这样。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下去。只在嘴角漾出一抹窘迫的笑。
“真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手帕。我洗后再还你吧!”姜启明擦完汗,说了这样一句。玉珍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要将手帕送他。姜启明听了,自是更加不好意思了,只红着一张脸,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身旁的香卉见二人这般,怕玉珍逞嘴上功夫让姜启明难堪,立马插了一句嘴进去。
“姜大哥,你这次来定是有事想与玉珍说吧?”她道,然后在玉珍那个长条板凳上坐下,认真地看了姜启明。
姜启明本在愁怎样回绝玉珍,但听到香卉问起。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便将方才那话题轻巧地岔开了。
“是,我找玉珍的确有事。”他重重地点了头,然后将玉珍的手帕揣在了口袋,心想下次还是买条新的还她。
那面前的玉珍见姜启明说出这样的话,又见他将自己的手帕收藏,自是十分高兴,连说出的话语也凭空增添了几许喜色。
“真的?是狗子哥那边有消息了吗?”她问了一句。虽是让人心生惆怅的话题,却让玉珍这样一说,连带着那话题本身都带了轻松的成分。
姜启明点了点头,似是没有注意到玉珍语气的变化,沉着眉目,将狗子近些天的动静都向玉珍交代了一遍。
原来,自从上次开庭后,被抓起的黄包车夫们都被陆续被放了出来,只有一个狗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似的一口咬定那个死去的外地商人系自己所杀。这让想帮助他的大伙,都是一片干急没有办法。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主动承认。反正这里面肯定是有蹊跷的。”姜启明喃喃地说,方才还轻松的眉宇不知何时已经皱了起来。“我问了我那些伙计们,他们都说狗子哥在开庭前有人探监来找他。我们开始都以为那人是他的老婆,可是后来才知道,他的老婆根本就没有去看过他……”
“那定是那探监的人在作怪!”玉珍当先地说,也不顾姜启明是否将话完全说完。“我觉得狗子哥定是受人威胁了!你瞧上次揍你那几个泼皮,不是还想威胁你来着?”
姜启明默默地听玉珍说话,似乎觉得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便顺着说下去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想去找狗子哥确认一下。我们在外面再怎么猜也没有结果,去监狱找狗子哥当面问个清楚,这样也好帮他……”姜启明说着心里话,让身旁的玉珍与香卉也变得格外认真起来。
“你说要去监狱,可是你有门路吗?要怎么进去?”香卉问了一句,有些疑惑地瞅了姜启明。
姜启明抬眼看了香卉一眼,这才又重新开口:“我的确在这几日买通了些门路,若要去探监,其实并不难的。”他顿了顿,然后又瞅了玉珍,“我今天就是特来邀你一起去,看看狗子哥那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玉珍听姜启明说话,微微怔了怔。但一想到姜启明邀自己同去,自是有些激动了,连连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围绕着探监的话题进行。
“我们就这样说好了,那下午的时候我再来找你。”姜启明开口,然后站起了身子,“那我这就回了,你们不用送了。” 他说了一句,便想抬了脚欲出门。谁知那脚还未落下,便被香卉给叫住了。
“姜大哥,你看这都中午了。若是你不嫌弃,就在这儿吃顿便饭吧!”
“是啊是啊,姜启明,反正你跑来跑去也是麻烦,就在这儿吃些饭,等下我们一起走。”
那姜启明本想说不用,可是终耐不过两个女子的软磨硬泡。干脆留下来,吃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