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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相对凄惶

楚落尘一方,人人大感意外。楚落尘推开夷坚,撩开步子上前,扶起郑贵妃,道:“娘娘请起,折杀小楚了。”郑贵妃喜道:“将军答应了?”

楚落尘想起百姓离乱的苦楚,心中一动,道:“起来再说。”郑贵妃作势又拜,说道:“将军不答应,本宫怎能起来?”

楚落尘双手凌虚一托,郑贵妃便拜不下去了,他沉吟道:“朝廷多是懦弱无能兵将,勾心斗角大臣,我居身其中,实在不便。在下一介浪子,娘娘不必将在下瞧得这么重。”

郑贵妃见他说来说去,始终不答应,心中一急,玉臂一搭,握住他一只手,说道:“军马懦弱,你就不能精修兵甲,整成劲旅?你义父不是做官做得好好的吗?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有小小是我结义妹妹,你就是我的妹夫,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亲,还分什么彼此?你好糊涂呀。”楚落尘听她软语薄嗔,言语句句在理,眼光不由朝花小小看去。花小小点头道:“小楚哥哥,姐姐人很好,你就答应了吧?”楚落尘沉默一阵,终道:“臣遵旨谢恩。”说罢跪下行礼。

郑贵妃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咯咯轻笑,双手挽扶,道:“妹夫请起,朝上我们是君臣,私下里本宫就是你姐姐,你就是本宫的好妹夫,不必多礼的。”

楚落尘道:“是。”

高野挤出笑容,拍拍楚落尘臂膀,说道:“你和小小成亲,也要唤我一声师哥,你今日官居高位,我这个师哥也跟着脸上有光啊。”说着哈哈大笑。楚落尘见他言笑朗朗,心无芥蒂,心中很是欢喜,也笑了起来。皇甫城换上笑脸,抢上前去道贺。几个副将纷纷贺喜,又相谢救命之恩。

梅山猪却撇嘴道:“什么鸟官?当这朝廷将军可有得累了,又不能鸡嘴一救,挤爆医德。”

众人一愕,楚落尘忍笑道:“去去去,谁说鸡嘴只能吃米糠,想酒吃还不是照吃不误。”众人不解其意,面面相觑。花小小唧唧咯咯笑着将‘既醉以酒,既饱以德’笑话的来龙去脉说了,众人大乐。郑贵妃微笑道:“只消不误了军务,喝再多的美酒都成啊。宫中多得是各地进贡名酒,好些还是海外贡酒,有波斯的,有大秦的,还有英吉利的,你喝得完吗?”

楚落尘听了一喜,忍不住舔舔嘴唇。梅山猪叫道:“千岁娘娘,我也要喝啊。”郑贵妃笑道:“好吧,本宫一回京,就替楚将军赶建将军府,等你们住安稳了,就将宫藏好酒拉一百车出来,尽着你们喝。”梅山猪大喜,连连道谢。楚落尘微笑不语,回头却见金珏儿站在远处,正睁着一双大眼,望了过来。两人目光一接,金珏儿又掉头望向他处。

楚落尘暗暗奇怪,心想:“珏儿怎么了?此番一见好不奇怪,怎么待我冷冷淡淡,大有形同陌路之感?”心头疑窦丛生,忐忑不安,有心一问究竟,却始终不暇其便。

当下整点人马,逶迤出山。这一夜荒山遭袭,拜月教驱尸摆阵,官军闹了个全军覆灭,只有楚落尘救出几百人,其余都成了骷髅尸魔肚中食物。

次日近午,楚落尘再也忍受不住,回望金珏儿在金吾卫护卫下,远远落在后面,一拨马头,悄然返身迎了上去。

金珏儿见他迎来,视如不见,打马从他身旁走过,神色间不胜茫然。

楚落尘一急,猿臂一伸,拉住她一条手臂,叫道:“珏儿。”

金珏儿回头瞧来,淡淡的道:“放开。”

楚落尘一呆,急声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对我?”

金珏儿忽觉眼前水光一涌,看出去一片模糊,眼泪早已顺颊滑落,她勉力控制不哭,然而泪水仍旧不争气地滚滚而下。楚落尘一见大急,按捺不住,一扯她的衣袖,想要追问明白。金珏儿一挣,哧溜一声,整幅袖子顿时扯脱在楚落尘手里。金珏儿光着一段雪白臂膀,又窘又急,怒道:“你!你……”

楚落尘忙脱下外衣,伸手拉住她的马辔头,将衣服披在她身上。金珏儿神色稍缓,转头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楚落尘一听,心尖如乱针刺过,涩声道:“你怪我瞒着你跟别人定亲,恼我恨我,我也无从解释,但请你照顾好自己,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金珏儿掉头怔怔瞧了他半晌,心中情潮翻滚,终而将心一横,大声道:“你不走我走。”一夹马腹,那马发力一奔,却被楚落尘只手把着辔头,难动分毫,不由仰天悲嘶,奋蹄人立,将金珏儿掀翻在地。

金吾卫众骑尾随在后,忽见两人起了争持,急驱马直奔而来。

金珏儿坐在地上,回头喝道:“走远些,别靠近我。”伴雷伴风互视一眼,齐声应命,率众骑远远走开戒卫。

楚落尘跳下马来,伸臂想抱。金珏儿隔开他的手,轻叹道:“傻呆子,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楚落尘心乱如麻,点点头,陪她坐在地上。金珏儿仰头望着天边一抹白云,轻声道:“世间的事情变化得多快呀,就像那朵云,被风赶着跑,连喘息一下都不能。云朵那边有我的祖国,我就要回到那里去了,隔些日子,新嫁人妇,再到云朵的这一边来。傻呆子,你说这一切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我们两个哪里错了?错得厉害了?”

楚落尘耳边有如焦雷滚滚,炸得他晕头转向,他失声道:“新嫁人妇?你要嫁给谁?”

金珏儿惨然一笑,说道:“她们没跟你说吗?是啊,谁都不好说,还是我亲口告诉你吧?我皇兄已经把我许给大明常洛皇子了。傻呆子,你和我,都有担子要挑,你答应当将军,为的是受苦的百姓,我也是,为了我的百姓。傻呆子,你说我们甘愿被绳索紧紧绑着,傻不傻呀?”

楚落尘大叫道:“不!不!不是真的!你骗我,你恼我喜欢你之外又去喜欢小小,珏儿,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是真心的喜欢!小小?那是疼惜关心多于喜欢的……”他还要喊叫,见到金珏儿满脸肃然之色,登时嘴巴张了张,将话咽了回去。

他相信了,她说的话是真的,再也无可挽回了。他呆呆凝望着眼前的一双泪眼,又是惶急,又是凄楚,他一声大喝,挥拳遥遥一击,丈余外自己的坐骑无声无息瘫软倒地,脱口大声道:“什么狗屁常洛皇子?等我赶回京去,一掌毙了他,瞧他们还把你嫁给谁?!”

金珏儿身子一震,忽的紧紧握住他一双手,惊道:“不要!你答应我,不许伤他!你知道么?你一动手,就是两国共同的大敌,我也会恨你一辈子的。”

楚落尘狂态一发,转眼又自清醒,一股愤懑之气无法发泄,忽的双手一挣,举掌击脸,啪啪两掌落下,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沁出血丝,他恍若未觉,仍掌击不止。

金珏儿又惊又怕,扳下他的手,哭叫道:“不要啊!傻呆子,你如以我为念,你如果还爱我,就不许自残身体!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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