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轻轻叹了口气。
这几日受伤,卧病在床,她常常会想,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心血来潮要去妙山看日出,也许她的另一个生活,就永远不会开始。
没有惊心动魄的厮杀,没有无休止的尔虞我诈,没有那些温情脉脉的眉眼,没有那些永远无法兑现的誓言。
没有泪水,也远离悲哀。
她还是无忧无虑的云潇,自在,洒脱,甚至有些不拘小节,还有些贪玩赖皮。总把师兄弟们气得哭笑不得,却在师妹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她也许会履行那个约定,然后平淡安稳的过完一生。虽然荆钗布裙,却难掩天姿国色。也许只有午夜梦回,才能想起,自己曾有过煊赫家世,自己是济南王膝下长女,还有一个晚她一刻出生的妹妹,是为上京郡主。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只是妄想。往事过往如烟,逝者不可再追。
温文如玉的男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却仿佛那么远。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做出这个决定。
若是她没有一时意气,冒充上阳郡主,那么此刻眼前的这个男子,也许会离她更近一些吧。
虽然手拉手,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是有些不高兴的。
因为云潇这样离开,意味着属于他和她的时间,又少了很多。
“大哥,你有没有……有没有生我的气?有没有责怪我?”
云潇艰难的向他迈出一步,看到他璀璨如晨星的眸子,如此澄澈,安静。
易初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微微笑道:“傻丫头,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虽然,他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终结。
但他不会抱怨云潇的离开,也不会阻挠她做她认为对的事。
他永远是坚定而和缓的笑着,可是他体内“子午离魂”,天下最邪恶霸道的毒药,它每次发作,是蚀骨的疼痛难忍。
在他中毒之后,精通医术的三长老为他把脉,曾经摇头叹道:“这毒霸道啊!若得天下名药延续着,还得十年八年,若是一个不妥,便回天乏术了。”
那时他只有八九岁光景,却要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易魁不忍去看病榻上,自己唯一的侄儿,饶是一条硬汉子,此时也不住的流下泪来。
孩子其实是代璇玑宫受过,自己却这样无能为力!当下便一声长啸,悲愤无比。
见他如此难过,璇玑宫上下亦伤心起来,易初寒这孩子悟性极高,又是和善温情的性子,相貌亦是堂堂,很得众人喜爱,如今却要生生去了,可不是世事多舛,人生难得如意。
一片哀戚之中,易初寒却淡淡的笑了,向易魁道:“叔父何必忧伤?固然我非长寿之相,却定要比那些昏昏噩噩之人要精彩许多。”
一句简单的话,点醒了易魁。他欣然搂了自己瘦弱的侄儿,大笑道:“豁达潇洒如斯,我易魁何求?”
于是,更加精心传授他武艺。他将门徒都交与二长老与三长老,自己只悉心抚养他,将门内养生益寿的功夫一一传授,又遍访天下名医名药,只求为他增添几年寿命。众人一心为他,他却仍是不骄不躁的性子,温和有礼,旷达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