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香茶舍,满屋的清香,茶之清香,丝丝如雾。
角落里,靠窗的安静地点,一张四人的茶桌,一壶绿茶,蔓延着轻轻幽幽的馨香,恍如扑鼻而来,随意而自在的飘进了人的鼻孔,乃至双肺。
“寒溪小姐,我读你的书,会是一种心灵的享受,你时而豁达,时而细致的语言,总是流露出一种让人折服的想法来,我原以为你该是个成熟的人,至于性别,我不好乱猜,是莎莎说你是个神秘女子,今日一见,你真是让我很是惊奇,我说实话,我有点难以置信,那些开阔而内敛的沉静文字是出自你这样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女孩之手,容我解释,你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我不敢相信——”
王若娴以一个拥有两个成熟儿子的母亲身份,看着眼前这个安静的少女,如清晨里青青淡淡,沾满露珠,静静的微绽在池塘边的一朵水莲,不带一丝尘埃的微笑着,清冽如泉的眼神,只是这样安静的存在。
这样一个小女子,会拥有明净淡定的眼神,会写出那么多豁达细腻的文字。真是难免让人质疑是上帝疏忽了职责,看守不严,才让这个天使到了人间来。
看着眼前这深深清澈的一双眼眸,王若娴有一瞬间的走神,年轻的时候,在冷翀与冷聪之间,一场意外,她流产过一个女儿,那曾是她多么遗憾的事。是否,如果你一直在,也会如这眼前小女子一般,干净的让人心疼;也或许,你本是天使,喜欢顽皮,离开了我,去了别家,化作了眼前这个小女子?
不然为何第一眼见她便有如此亲切的熟悉,仿佛自己的意识里是认得她的,但又实在想不出来,何时认得的她。
“娴姨,我听得莎莎叫你娴姨,我也想这样叫你。我很感动娴姨你能喜欢我涂鸦的文字,实际上,我完全是随心而写,没有多少章法和内涵的。我不是十几岁,我快三十岁了,只是依着性子自在惯了,看起来不怎么懂事——”寒溪望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优雅的,温和的女人,不知怎么的,内心竟然隐隐的升起很多温暖,说不清楚,却是温暖了她一整颗的心。
很多年了,她看惯了人情冷暖,熙熙攘攘的人群,争名逐利,有的人在这个队伍里脱颖而出,有的人随波逐流了,也有的人追逐却一无所获,于是便以一个评判者的姿态,说些什么,而有的人,自始至终,只是一个旁观者。眼前的娴姨便是这样一种旁观者的姿态,仿佛看尽世间万象,嫣然只是一个从容淡定的旁观者。看得出来她的出身高贵,眼神里却丝毫没有那些世俗。只是温和的,善意的。
“小溪姐,我一直是你的忠实读者噢,娴姨是我喜欢的人,你和娴姨能够互相欣赏,我很高兴,介绍你们认识是我最荣幸的事——”金莎莎读寒溪的书几乎是到了一种近乎痴迷的程度,如今她的一副小女生的姿态,似乎才像原本真实的她。活泼灵动的她,冷翀面前那个乖巧的女生,偶尔也会活泼可爱。
“莎莎,可是我介绍你和小溪认识的,你准备怎么谢我呢?”半晌没有开口的出版商,此时也加入了这场女人之间的谈话,他是顺着金莎莎的一句“小溪姐”,这样称呼着寒溪,话是对金莎莎说,眼神却是向着寒溪。
“你说吧,孟大老板——”这孟齐是金莎莎从小便认识的,一直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凭着他父亲的能力,做出版这行也有好几年了。
“这样吧,改天,我们一起去小溪的家,H岛去看海,怎样?”孟齐说话的时候,看着寒溪,似乎“小溪”已经被他喊的十分顺口的了。
“小溪姐家是H岛的呀,那很漂亮,要去,要去的。”金莎莎似乎兴奋着任何关于寒溪的事,看得出,她是极其崇拜和喜欢这个寒溪的。
“欢迎。”寒溪随口客套了一句,眼神的末端骄傲的避开了孟齐的注视,依旧安静。
“寒溪小姐,喝茶——”她那眼神末端,不经意的,决绝的骄傲,一瞬间,使得王若娴,想起了她的儿子冷翀,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特别熟悉,原以为是冷翀特有的,眼前这个沉静的小女子,虽安静,却骄傲的拒人千里。而她方才的那眼神,是冷翀也有的。王若娴诧异为何自己会突然将她与儿子联想在一起。
此时,她看出了眼前孟齐对寒溪的好感,于是赶紧出面照顾这个小女子的情绪。
“嗯,娴姨,茶很香。”寒溪轻抿了一口茶,感激的眼神回应着王若娴。
“孟先生,合约我们已经签过了,有其他的注意事项,再联系,我赶火车——”寒溪接着对孟齐说。
“小溪姐,你今天还走啊,几点的车?到家得很晚吧?”金莎莎热情地说道。
“我坐D字头的车,天黑之前能到家,娴姨,我能搭你的车去火车站吗?”寒溪察觉到了孟齐即将开启的嘴唇里,也许酝酿着诸如送她去车站之类的话,于是在回答金莎莎的问题时,语言里没有丝毫的停顿,定定的看着王若娴,将孟齐准备送她去火车站之类的话就此卡住。
“当然能,那我们一起走吧。”王若娴喜欢眼前这个小女子,愿意替她解围。
“孟先生,再见,莎莎,再见。”寒溪一一礼貌的道别。
“小溪姐,再见。我会一直支持你!”金莎莎绚烂似锦的笑脸,洋溢着朝气,这是青春活泼的样子,与先前她在冷翀面前极力维持的乖乖女,不同。
“小溪,再见。”孟齐的语气里听得出依依不舍,这个花花公子尝试过多种类型的美女,对寒溪这个别样的女子产生好感,也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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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娴一面发动了车子,一面问起寒溪:“寒溪小姐,去火车站么?”
“娴姨,正是介绍,我姓韩,名曦,晨曦的曦,您可以叫我的名字。我知道,您早已看出我的心思,谢谢您愿意让我搭车,我想,您可以在路口把我放下,我坐公车过去就好的,不好再次麻烦您了。”韩曦说不上为什么,对这个娴姨有着特殊的亲切,她愿意以真名告知。
“孩子,说实话,打从我第一眼见你,就觉着亲切,你叫我一声娴姨,我叫你小曦可好?”王若娴看着眼前的韩曦,愈发喜欢。也不知道,她,可否对得上那个孽障,冷翀的眼光。思及此,王若娴的内心一笑,自己怎么竟会这样没来由的联想。
“当然好。”韩曦清淡的一笑,是觉得内心有一种温情荡漾,久久。
“小曦,那你要让我送你去车站。冒昧的问一下——”王若娴是想问她是否有相爱的对象,却突然觉得这样很唐突,再者自从上次冷翀伤害了莎莎,她的心里有点打怵,怎么也不好再让冷翀对韩曦发作吧,万一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还是看不上,他不是说自己有想要的对象吗,那样的话,比对莎莎还会让王若娴心有不忍,韩曦确是个教人心疼的孩子。王若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会对一个小女孩子,一见,便有如此的情愫。
“娴姨,不冒昧,你说——”韩曦见她欲言又止,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哦,我是想,你记下我的电话吧,日后要是到A市来,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帮助,告诉我,好吗?”王若娴还是决定转移话题,不提冷翀那个犟人也好。
“娴姨,你说你的号码,我给你打过去吧,你真的让我很感动——”韩曦从不曾记得亲生母亲的样子,母亲去世时,她生下来才几天而已,养父母待她好,但从来不是贴心的。这娴姨让她自内心,有很多的温暖,是一种天然的亲切。她喜欢娴姨身上这种让人舒服的气质,她的母亲也该是这样让人舒服的吧。
“孩子,我喜欢你的书,我相信你是用心写出的,有些人一见面就会有感动,这是缘分,所以小曦,请你把我当做你的一个朋友,一个长辈,我这样说,不介意吧?”王若娴舒缓的语速,质感的音色,让韩曦在这充满暖意的车里,内心也充满了暖意。
“娴姨,你的这份心意,我真的感动,感激的话我不说,我只想叫你,娴姨——”多年来,韩曦是很少被这样感动过的。这萍水相逢的感动和情谊,她不大理解,但是觉得温暖,贴心。
“好,以后,无论遇到什么,请你记得娴姨,我们走吧,几点的车?”王若娴将手搭在韩曦的手上,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来自内心里的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