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唦唦声越来越近,近距离听来还伴着骨骼迸裂的脆响声,头顶上原本还可以透进丝丝光线的幽思草,现在也一点点变得更加密集,使得周围变为一片漆黑。气氛一时变的无比凝重,紧张感犹如一只巨手,紧紧的攥着海东和吴燊的心。他俩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周围,随时准备出手。
“海东,准备好,有机会就跑。来了!”吴燊的战气提到巅峰,对着草丛内突然窜出的黑影就是挥剑狂劈,‘八阶武技——一剑斩断千层浪’,吴燊一声低吼,万千剑气斩在密密麻麻的黑影上,传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海东也是把冰锥术放出,一时响动连连,大片幽思草被震断,露出鲜红的根部。
“快跑,海东,快!”吴燊一剑劈退一条黑影,就对海东大喊。海东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就算心里再难过,但他还是知道,要是他不跑,就白白辜负了吴燊大哥的牺牲。海东接着又是几个小法术,就不要命的往内部狂奔,企图逃到腐鲎巢穴,就安全了。
当死亡来临时,恐惧与紧张是必不可免的。当自己身边的人面临死亡时,难过与悲痛也是必不可免的。但伴随着自己身边人接二连三的死去,死亡带来的恐惧与悲痛就使人变得麻木。
人的神经就好比一根皮筋,超限度的拉伸就会使它失去弹性,再也无法恢复。海东现在就是精神上的悲痛超出极限,已经麻木到无喜无悲。海东现在没有眼泪,没有悲伤,脸上木讷的看不出一丝表情,他只是狂奔,只是想着不要让吴燊大哥的牺牲白费。
他看着自己身前的冰盾被击破,他逃跑;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击飞,一条深深的伤口在海流中外翻,流出大量鲜血,他爬起来还是逃跑;他听到身后的打斗声渐渐消失,吴燊也许已经遇害,他只会逃跑。
身体的疼痛影响不到麻痹的神经,他脑中一片空白,除了要活着,除了要替大家一起完成愿望取到煅心草,除了逃跑,他没有其他的思想。他感受着身体被幽思草划破的疼,他感受到身体被黑影袭击带来的伤,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疲累,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神元力的亏空,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要被抽空般的痛苦,但他咬着牙。他不能死,他要活着,他要为死去的人活着,他要为自己的亲人们活着。
海东不后悔,即使面对死亡他也不后悔进北域地渊底部取煅心草。人活在世上,始终是有一些事,有一些人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他歉雪慧小姐一个‘救命’的恩情,他看得出雪慧小姐美貌下的那份哀伤,看得出雪慧小姐对命运的倔强。这份哀伤使他看的心痛,就像他要去安特丹瑞法术学院,小舞柔摇着他的手时,小脸上那份悲伤神情使他心痛一样。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李瑞基的请求,不论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还是他心痛李雪慧的红颜薄命,他都要尽自己的努力,搏取一个转机,一个改变李雪慧命运的转机。即使死亡,即使悲伤,他亦不后悔。
海东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更不清楚自己跑出多远,直到他抬不起腿来,直到他瘫倒在地。冰冷的海流刮过海东的脸,冰冷的刺骨,冰冷的寒。他感觉自己体内神元力完全亏空,他感觉自己体力已达极限。
但他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光明,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震惊使他呆立在当场。他看到一片枯骨成山,他看到一片怪石嶙峋,他看到了他和吴燊在珈龟背上看到的景象。这不可能,这里这么会出现这个地方。
在珈龟背上看这里,离这里的距离不过就是溜下珈龟就可以到的地方,但他们却进入了一个他们完全都看不到幽思草林,一个根本就不在他们视线内的地方。海东知道这不是因为他们在珈龟背上没有看到幽思草林,他们在珈龟背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切他们视线前方的景物,他们看的真切,前方绝对不会存在幽思草林的。海东脑子这一刻完全乱了,要是在珈龟背上看的景象真实存在,那么那片幽思草林又是哪里来的。既然在珈龟背上视觉没有出错,那就不可能存在那片幽思草林。
眼前的景象确认了海东在珈龟背上看到的就是这个地方,这也使海东变得不知所措。他无法理解眼前的变化是如何产生,莫名空间的插入使他一度认为是自己俩人哪里出了错误。但事实证明他们没有出错,不论在珈龟背上看到的这个地方,还是他俩走的方向,都是正确的,那为何如此大的一片幽思草林他和吴燊在珈龟背上一点也没有看到,只看到眼前的这一块地方。
海东摇摇自己有些发晕的头,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海东努力是自己不去再想这些,他知道,不管如何,他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他倒在地上,感受着天培玉带来的清凉感,这使他的脑子清醒不少,体内的神元力也在缓缓恢复。过了很长时间,等海东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神元力已经恢复不少,他努力爬起来,对着自己的泛白的伤口就是一个‘重治疗术’,然后他开始仔细的打量周围的景象。
忽然,海东的脑子里就想到在学校一堂气体系空间理论课老师说的话,她说空间本身就存在重叠性的驳论,极少一部分特殊空间在极严苛的条件下是可以重叠存在的。并且身处其中的人自己不会有任何异样的察觉,重叠空间具有隐空间和显空间两部分组成。隐空间是肉眼看不到的,只有进入其中才知道它的存在,而显空间就是大家可以看到的。
海东他们因为实力问题,只接触到一些低级的气体类别法术,对于高级气体系空间法术,他们没有实际涉猎,只有开始上过几节理论课,而且空间重叠这一块也只是老师说的理论推测,给海东的印象不是很深,海东都已经把这回事忘记了。海东一直认为理论课堂上老师说的重叠性空间的存在只是理论上的假设,现实中几乎不会存有这样的空间,毕竟要两块空间重叠,就算在小的一段空间重叠,那要求也是几乎不可达到的苛刻。现在海东想来,唯一可以解释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就只有空间重叠理论了。要是如此,这也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开始他跟吴燊在珈龟背上都没有看到那片幽思草林,只看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