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你不用再送我,夏启佑……你想,落篱说不定就在哪里……在哪里看着呢。”祝铭蔓的语气微微慌乱,安在胸口的手也捂得更紧了些:“夏启佑,卫国的江山由祝氏祖宗打下,如今回到祝氏手中,我不敢说是天下归心,但至少算是物归原主。我不希望有一天,你跟我,要在争夺皇位的战场上,兵戎相见。”
清冷的空气中弥留着陈黯的血腥、淡淡的梅香,以及祝铭蔓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梅园里,似乎一切都归于寂静。
未央宫前,花花挑着宫灯,看到祝铭蔓脚步散乱地走来,大惊失色:“公主,你怎么了?”
成排的御医站在天香殿外,一个挨着一个被召唤入内,然后又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来。花花端着褐色的汤药走进了内室去,轻轻扶起祝铭蔓:“公主,起来吃药了。”
“花花,大哥呢?你跟他说了吗?”祝铭蔓双眼微睁,眼神迷离。从那胡人身上搜出的药瓶中的丸药,果然是剧毒,祝铭蔓奇怪的是,自己所中的毒药却似乎并不剧烈。不过只是浑身乏力,思绪模糊,并没有见血封喉的效用。可是宫中的御医对公主的症状各执一词,莫衷一是,却也在无形显示着此毒的厉害。
“奴婢已经禀告皇上了。驸马回到长乐宫,当然见不到公主,即便在宫中询问,也不会知道公主在未央宫养伤,他只会知道公主出宫游玩去了。可是公主……你又何苦如此呢?难道你就真的不想见驸马吗?”
“不是不想,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受了伤。若他只是因为我受伤才来看我,那还不如……不见呢。”
“公主跟驸马在一起,怎么还会受伤呢?再说,公主自己身手也很了得,莫不是公主你们,遇上了劲敌?”花花移过灯盏为祝铭蔓检视伤口,看到祝铭蔓的伤,不由得神色大变,她看着祝铭蔓出神片刻,忽然说道:“公主这是跟……跟谁交手了?”
祝铭蔓的声音略微模糊:“你不跟大哥说,我就告诉你……其实那些人,你那天晚上也见过……”
“是那些灰衣人,是吗?”花花凑近祝铭蔓一些,低声问道。
“他们便是不敢真刀真枪地动手,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可惜,功亏一篑,他们一开始就上当了,夏启佑身边穿着白衣白裙的,未必就是周落篱……可是我们也疏忽了,没有看到还有一个人,藏在夏启佑的身后,准备对他放毒箭……不过还好,他们没有得逞……”祝铭蔓轻笑着慢慢说道,忽然她用力摇了摇头,使劲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花花:“花花,我……我刚才是不是做梦了?我说了什么?”
花花用手试了试祝铭蔓的额头:“公主你说,你穿了白衣白裙,扮成周落篱。”
祝铭蔓眼中的清明也只是片刻,很快她的眼神又变得朦胧,然后眼睛缓缓闭起,似要在这暖室中沉沉睡去。
然而不过顷刻,祝铭蔓忽然从梦中惊醒般地大叫一声,蓦地伸手挥动,“哐啷”一声,却是一把打翻了药碗。这声音让祝铭蔓看起来更加清醒,她不及穿上鞋子,便跌跌撞撞下了榻,往门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