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峨嵋轻敛,袖舞流年,我倚剑,天涯长歇。谁滑落指间,不止思念,谁落笔娟娟,情深缘浅。】
灰蒙的月色,黯淡无光,犹如一叶扁舟在这浩瀚的夜空之中,缓缓前行。遥望此景,不知相思何处托付,唯有心头隐隐作痛,倒是为这本就毫无趣味的人生,又平添了哀愁。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日日是这样难熬的日子,日日为他提心吊胆……
每一夜的魂绕梦牵;每一晚的辗转难眠;每一日的坐立不安;一切的事情,我都心思全无,心里不停涌起一阵阵的后怕,这颗心早已随他一同远去,不在自己的身上了,整日里,唯有祈祷上苍护佑他能平安。
一连几日都失了胃口,御膳房每日送来的饭菜,又叫原封不动的拿了回去。瑾蓉日日的劝慰,我都是无动于衷,她也只能是干着急。
“近日,朝廷政务繁忙,前线战事吃紧,陛下辛苦,姐妹们应当多替陛下分忧才是。”每日的晨昏定省,中宫果然是日日有需要嘱咐的事情。
皇后这样说着,众人皆是不言语,谁都知道这几日前朝气氛紧张,叫后宫也跟着一起绷着一根弦。
安静中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引起了在做所有人的注意,只听得贞妃冷冷道:“皇后娘娘也不是不知道,陛下已有多日未进后宫了,来了也是去怀庆宫看二皇子,倒是也想为陛下分忧,确实不能够。”
成嫔坐在那里的脸色很是难看,贞妃虽是嘴里占了便宜,心里也是极度不自在的。
在宫里呆了这些日子,单看贞妃这个人呀,实在是叫人叹息,为人太过尖刻,无论得不得理都不饶人,到底也不算是聪明人,莫非仗着自己是右相的内侄女,又是皇长子的生母,所以比别人傲气些,然纵使是这样的地位自然也不是可以与中宫皇后齐肩的,她也是糊涂。
倒是皇后从来也不失体面,也从来不计较她的礼数,所以母仪天下的人非她莫属。
此刻仍是露出几分笑意,“贞妃这是什么话呀,皇子还小,陛下心疼些也是有的。这些日子陛下虽是身在前朝,心里一直都是惦记姐妹们的,我们身在后宫,不能插手前朝之事,却也该多体恤陛下才是啊。”
我在一旁听着,脑袋忽然胀得厉害,只觉得烦躁的很,像是有什么在周围“嗡嗡”的叫着。一时间她们的声音竟像是悬在半空的,眼前所及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根本听不进去她们又说了些,四周渐渐静了下来,外头明明是有光线照进来,我的眼前却已是漆黑一片。只见一众人向我涌来……
“岚贵人你这是怎么了?”
“主子,主子……”
“岚贵人……岚贵人……”
昏昏的直往下沉去,很久很久,好像是被人横空抱起,心下才觉得安稳了许多。
“岚儿……岚儿……”
我有些烫的脸,紧紧贴住那有些冰凉的袍子上,是谁在耳边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只是我困了,好困,好想睡去,意识明明还在,却什么也记不得。
一时间,仿佛坠入一个很难醒来的梦里。父亲,母亲,弟弟,当然,还有他。
明知是个梦,却宁愿在这不真实的梦里,再也不想醒来。
惺忪着睁开眼睛,我好像是睡了很久的样子。
慢慢的回想起来,晌午在凤仪殿的情景,又定睛看了看,是什么时候我已经睡在自己的寝宫里。
“瑾蓉……瑾蓉……”,我平躺着侧过脸,明明是用尽了力气的,却是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瑾蓉听到我醒了急跑过来,掀开帷幔,惊喜道,“小姐,您可终于醒了。”
外头的夜色好像已经暗了下来,寝殿里只点了几支蜡烛,我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我这是怎么了,现下是什么时辰了,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一股脑儿问了这么些问题,瑾蓉端了热水过来,从盆里绞了块帕子,替我擦了擦脸:“已经亥时了。小姐都睡了一天了,如今觉得怎么样?身子还有哪里觉得不爽吗?要不要我再请太医来看看?”
我轻轻动了动身子,仍觉无力,“不必了,就是还有些晕乎乎的,也许是睡的太久了吧,脑袋沉得很,你扶我坐起来吧,兴许能好些。”
瑾蓉将我扶起,为我在背后靠了个玉枕,人倒是舒坦多了。
“早上在皇后娘娘的凤仪殿里,小姐突然就晕过去,可把我吓得不轻呢。”她眼角的泪痕明显还在,她从小心疼我,如今在宫里与我相依为命,我若有事,她一定比谁都心焦。
“我也不知怎么的,怎么就突然……”我努力倒退着去想,只记得上午出寝殿的时候就觉得不自在,之后是在凤仪殿,只听了皇后她们没说几句话,眼前便是一片漆黑,至于其他的片片段段,完全都已经不记得了。
“倒是你们,怎么把我抬回来的,我竟一点也不知道。”
瑾蓉看了看我,低下头去,“是陛下把您从凤仪殿抱回来的。”
“是陛下……”,我愣住,用力地去想,却还是想不起来。
瑾蓉一时忍不住,突然在我的床榻前跪下,哭了起来,“瑾蓉请求小姐,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断不能再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了。”
她这个样子到时叫我糊涂了,“你这是做什么?”我用力想要撑起身,想拉她起来,见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竟是收不住了,一颗颗落下来,再被她擦去。
“太医方才说,小姐是因终日饮食不佳,所以导致体内虚弱,这才晕了过去。”
我不言语,心里却清楚得很,自己的病是怎么回事。
“奴婢知道,小姐是因欧阳少爷的事,这几日才会这样终日不安,茶饭不思,只是,只是,如今欧阳少爷若是真的遭人陷害无端担了此等大罪,小姐若是倒下了,还有谁会来救欧阳少爷呢,还有谁能在御前替他说话为他洗刷冤屈呢?”
我恍然,她竟有这番心思,而这些话也叫我如梦初醒。这不是最好的法子,确实如今唯一的法子,似乎只有我能为他做这些。
瑾蓉抽泣了几声,泪水不停的掉下来,又接着说:“所以小姐千万要保重身体,不为您自己,也为了欧阳少爷,好不好?”
“我……”
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话,绘歆突然走了进来,叫我们都不知所措。
“主子……”
瑾蓉听到她的声音,即刻擦了眼泪,转身呵斥道:“说了你多少次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规矩,主子睡着呢,谁准许你随随便便就进来了?”
绘歆一时被她吓住,忙着解释道:“奴婢是听见屋里有了声音,想是主子已经醒了,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听绘歆这样说,瑾蓉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问她是什么事。
绘歆僵着脸,表情很是难看,“是魏公公来了,问主子好些了没有。”
瑾蓉便看向我,我撑着坐起身,道:“快去请魏公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