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恰到好处的落在枕边,我懒懒的睁开眼,伸出手,想要留住它的温度,却只能徒劳的看着它在指尖肆意宣泄而下,一如奶奶死去的那个清晨,无力而悲伤。
八月终于结束了,离开小镇度假的人们想必也应该都回来了吧?
我兴冲冲的跑到窗前,推开窗户,咸咸的海风中夹杂着些许勿忘我的花香,放眼望去,半月形的海湾静谧而安详,一个孤独的身影正沿着沙滩徐徐而行,海湾的另一头,可以依稀看到广场和白色电影院的屋顶。
一只海鸥扑闪着翅膀掠过海面,伴随着它高亢嘹亮的歌声,小镇彻底从沉睡中苏醒了。
“海蓝。”
小院外,卢卡斜挎着包向我挥着手。
他今年十七岁,与我同年,是我在镇上唯一的朋友,也是除了奶奶之外,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
认识他的那年,我七岁。
他和小伙伴在院外踢球,不小心将皮球踢进了小院,砸碎了楼下咖啡屋的玻璃,因为奶奶腿脚不便,有客人看不过去,追出了小院。
他就那样被带到了我面前,白色球衣沾满了污泥,汗水夹杂着灰渍在脸上划下道道沟壑,狼狈,还有些倔强!
我躲在柜台后,小心翼翼的去看奶奶的脸,她紧皱着眉头打量着他,有那么一刻,我以为她就要发脾气了,下一秒,她却转头对我说,“海蓝,拿些饼干和牛奶出来。”
我不情愿的将牛奶和饼干端到了他和奶奶之间的桌上,他用手扯着衣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吃吧。”奶奶温和的说,“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奔跑。”
他没有动,眼睛的余光瞟了眼打碎的玻璃窗。
奶奶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淡淡的说,“没关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
他顺手抓起了两块饼干,匆匆往外跑去,似乎是急于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后来卢卡告诉我,就是在那时,他第一次觉得奶奶是个奇怪的女人。
从那以后,每当他踢球饿了,或是打湿了衣裤不敢回家,都会先到咖啡屋来,渐渐的,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的朋友,一晃就是十年,书上说,这叫青梅竹马。
我匆匆换好衣服下楼,穿过小院,拉开了防护的栅栏。
“怎么到了这个点还没开门,不会是奶奶走了,连咖啡屋也要关门了吧?”卢卡边说边往里走。
奶奶是在八月的一个清晨去世的,那时卢卡已经离开了小镇,不过后来我在给他写的信中提过此事,那似乎是我唯一的一次倾诉。
“怎么会呢?只是因为今天要打扫,所以晚点开而已嘛。你来了正好可以帮我。”
事实上,这个月咖啡屋都没有开过门,里面有关于奶奶的一切,我不愿别人去触碰它,奶奶走后的大部分时间我都逗留在广场上,搭着画板,为那些偶然到达小镇的游客画画,然后再从他们的梦中窥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