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羞羞答答地躲开了赵天木,直接奔回了房去。倒是赵天木看着刘娥远去背影,见她更生出了少女的可爱、天真、纯洁,二人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互生爱慕,却不好表达。赵天木就如此痴痴地望着刘娥,直目送着她消失。而刘娥又何尝不是,跑到树后又悄悄回头望他,只觉这统领身上骨中透有文人气息,肉中还有武将胸怀,是文武兼备,毫不输那丁谓、龚美。
刘娥那一回眸,虽不见全脸,但眼中情意却能清晰可见。二人那一深情的对视,许是铸就那不可分割的姻缘,又许是月老因此牵就了二人的红线。
刘娥急匆匆地回到房中,已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秀芳来到刘娥房中,见她如此,戏说道:“怎的?后面可是有魔障追你?或是得了甚羊儿疯类的怪症,才使得你如此慌乱?”
“你今儿又咒我?”刘娥喝了口水,才喘过气来,知道秀芳身上的弱点,索性直戳要害,与她嬉闹,弄得秀芳在房内无处可躲。
只听她连声叫道:“好妹妹,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罢!”
刘娥这才停下,笑道:“算算,我可饶你多少回了?你却总拿我开这玩笑,这回断不可轻饶了去!”说完,又与她在房内闹着。酬鸾苑里其他几个姑娘听到这动静,纷纷聚到刘娥房外来看。
过了好一会儿子,两人意识到外头有人,才停了下来。
到了傍晚间,竺莫又奉命来探望了刘娥,在外头道了问安,听到刘娥这传进,才进了屋子。
竺莫见秀芳与刘娥正在里头丢着沙包,不敢打扰,刘娥这见着竺莫,却主动停了下来,问道:“嬷嬷此番前来,想必定有什么事要禀罢?”
竺莫笑道:“姑娘好生聪慧。正是咱家王爷收了姑娘的刺绣,道是极爱,紧身佩戴身边,连夸姑娘好手艺,特让老奴前来谢过姑娘。”
“这倒不必了,”刘娥突然发现竺莫还站在那儿,随即让她又坐下,“倒是王爷谬赞,不肯与我计较这粗笨手艺罢了!”
秀芳突然“哎呦”一声,笑道:“瞧这蹄子,还说自己手艺不精,只怕连宫里的刺绣针娘们都不能及她呢!只怕她这手啊,不知道是打哪处的仙子姐姐赐下的呢,恐怕连王母的七个女儿都比下去了!”
“可不是!奴婢有幸见过姑娘针线儿,绣的那海同真的一般,还有那蟒龙亦是,老奴险些要与真龙混淆去!”竺莫索性也应和着秀芳的话,与她们一同玩笑着。
二人的话越发让刘娥无地自容,则拽住秀芳,道:“嬷嬷可别尽信她的,凡事到她嘴里总要变味儿了!”
三人皆笑岔了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一笑,险些让竺莫忘了正事儿,才道:“姑娘,老奴倒还想起一事,王爷这几日倒也忙定了,明日又是休朝之日,王爷正好得了空子审理姑娘的案子,明儿还请姑娘去王爷住处小聚相谈,也好细闻姑娘冤情,请姑娘今夜好生预备着,明儿一早便派人来接姑娘。”
刘娥点了点头,倒是秀芳又问:“我等入了王府多日,还不知你家王爷名姓?”
“我家王爷原名德昌,因前些日子陛下道是‘皇家一脉,非比寻常’,故而才将众皇子的字辈改了,如今名曰‘元休’。”
刘娥点了点头,才让嬷嬷先去,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复命去罢,告诉王爷,就说奴明儿定会准时前往。”
竺莫去后,刘娥、秀芳用了晚膳,倒也很快将息了。
次日,刘娥刚醒来梳了发髻,对菱花插了秋菊簪,好一番细细梳洗后才用了早饭,在屋内等着那丫鬟前来。
秀芳怕刘娥一人烦闷,等着无聊,也来陪她说了会儿子话,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小丫鬟来,刘娥遮上了面纱后,随她去了前头。
果然不愧为王府,未想前院占了好大一块地方,处处是高墙房梁,都是恢宏无比,与那张府,直是不能比较。
二人到了前院,却不进正堂,而进了一处名为“平轩雅院”的偏堂,只觉这处名字有趣,想这王爷怕也是淡泊名利之人,与皇室的争名逐利完全不同。
丫鬟让刘娥外面等候,自己则进去通传。
刘娥一人在廊下等着,看这平轩雅院后头是被竹林所围,院里也种了些各色菊花和春中已经开谢的花,还有几株秋海棠开得正浓,极其艳丽,却成了这平轩雅院最为别致的一道风景。
很快丫鬟便已出来,领着刘娥进了里头左厢房去,刘娥又偷偷看了右厢房里,只见两个厢房里尽是珍贵的书籍。又随她进左厢房时,有道珠帘隔着,里头隐约能见一男子正看着墙上的画,虽不能见到他面庞,却可见他头上披着乌发,身上穿着乳白月袍,腰间白玉带钩束紧朝带,足等乌靴赏着墙上的画一动不动。
刘娥知道这人便是王爷了,又细细打量着他的背影,不知何故如此熟悉,但仍旧依例行了半跪之礼:“民女刘氏,参见韩王殿下千岁。”
旁边的丫鬟与她打起了珠帘,只听那韩王道了声“免”,刘娥才起身。
又不知为何,刘娥听这声音如此的耳熟,似是刚见之人,却又不敢胡乱揣测。
那男子转过了身,看着刘娥,问道:“姑娘来见本王,怎的戴着面纱前来?莫非本王相貌丑陋,不足以让姑娘一观?”
刘娥向后退了一小步,答道:“民女出身卑微,相貌能比无盐①,退去面纱,一则与祖宗礼法有悖,二则怕伤了殿下,故不敢拿下。”
韩王不禁笑了起来,赞道:“好一张巧嘴!竟用祖宗礼法压制本王,倒让本王不好强求了。”
刘娥本能地又向后退了一步,只轻轻道了声“不敢”二字,心里却莫名地有些恐慌。
韩王上前拉过了刘娥的手,道:“常闻姑娘乃巴蜀、长洲两地佳人,今见姑娘如此白皙双手,想这容貌也堪为倾国倾城,拿下面纱又有何妨?”
刘娥本能地缩回了手,小声答道:“殿下僭越了。”
韩王看着刘娥这举止,异常地小心谨慎,心里连声赞她如此知礼节,与府上女子更是截然不同,又让旁边丫鬟下去,道:“这里已无旁人,拿下面纱又有何妨?”
想这刘娥本是女子,哪里能禁得住他这番相逼,无奈只得去了面纱,细看他时,那容貌分明不是旁人,顿时失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