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这一声,倒将外面的人吓得不轻。门外人一个慌张,“啪”地一声推开了门,刘娥看去,却是碧云、碧霞和杨恢三人,见那三人只是立足门口陪笑,未有言语,只觉这样子异常古怪,随口问道:“你们这三人不在下头好好当差,在门外作甚么?”
“奴婢……奴婢……”碧霞低着头不敢直视刘娥,心里盘算着如何回答,反复咬着“奴婢”二字,不知找何话相答。
刘娥看着她这个样子,已然知晓其中原因,随即佯装训斥一通:“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门外偷听墙角!”
“没没没……”碧云连声矢口否认。
“娥儿也不必如此气恼,”想这赵元休又是如何不知他们在外作甚,起身掸了掸衣袖,走至他三人面前,看着几个都不敢抬头,着实可笑,都是十余来岁,又不忍心看他们受罚,转头又对刘娥而言:“这几个哪懂什么?都是幼稚未脱,许是在外头听候差遣也说不定呢。”这刚说完,又悄悄对杨恢使了个眼色。
杨恢见机,连声附和王爷的话来:“回姑娘的话,奴才等是怕二位主子蓦地里有何吩咐,故而才在门外伺候着。只是闲言近日有趣之事,不想却惊扰了姑娘与王爷,着实该死。”
这刘娥想起碧云、碧霞平日间的好处,心里哪想责罚他们,不过是想借着此事故意吓唬他们,正好赵元休又为找了台阶,于此事正好就此作罢,道:“既然王爷都为你们开脱了,我也不深究你们了,日后当差小心些。”说完,这里便又掩面偷笑。说完,这又起了身子,透过纸糊窗子看那外面天色,又听得几声犬吠,知道此时已经不早,转头见赵元休俊美轮廓,心里倒多了几分不舍,欲言又止,终还是说出心底的话来:“天色不早,王爷先回罢。”说完,又叫了杨恢,吩咐道:“好生送王爷回去,天寒地冻的,当心脚下路滑。”
赵元休又何曾想离开刘娥,倒耍起了小孩子的顽皮,赖道:“你既然知道外头不好走,何故还要撵我?不如我就在你这歇下了罢!”
“胡说!想我一个女孩儿家的,恁是不要清白了么?”刘娥虽是难舍他离去,却还是违心地说出此话来。这又叫了碧云,嘱咐道:“那楼下有盏玻璃球灯,你回头下去给了杨恢,路上也好作个引路之用。”
碧云随即应了,看着王爷,又福了身子:“王爷,这边请吧。”
赵元休知道此时已无法拖赖,又特意关照了刘娥,有些不情愿地望着她:“如此,那我可先回了,你可要擅自保重身子才是。”
“那是自然,又不是三岁孩子了。”说完,扭头便回去坐在床边,不再看他。
赵元休又回头看了刘娥一眼,这才下楼。
房内只剩了碧霞一人伺候着,刘娥独坐床上,心里只觉是空落落的,却又不便对碧霞所道,只担忧着他回去路上是否安好。
碧霞将床边柜子上的汤碗收拾起来,才至刘娥面前:“姑娘身子未曾痊愈,今儿不如早些安寝罢?”
刘娥点了点头,碧霞这才上前为她更了衣裳,服侍她睡下,才放下床前帘子,而将房内一应收拾净了,才得灭灯下楼。
而正此夜,刘娥满心惦念着赵元休,好容易才得睡去,于今夜不提。
却说翌日,刘娥用了早膳,给秦国夫人请了安,因着赵元休上朝未归,回来后便在楼下逗弄鹦鹉解闷儿。这正无聊,却听外面已有人来,那女子笑声爽朗,碧云才在外面通报:“是秀芳姑娘来了!”
刘娥一听是秀芳来了,忙着要出去迎接,却见她已然进来,未到她面前,就已道:“姐姐来了,妹妹不曾迎接,着实失礼失礼。”说着,正好到她面前,姊妹二人互相见过礼。
“哎呀,你我姊妹,还用守着这番繁文缛节的么?”
“瞧姐姐这样子,莫非是有何喜事不成?”刘娥一面同秀芳坐下,口中亦问道。
“哪是什么喜事儿,我看可是大喜!”说着,又不顾身份地掩袖大笑了起来。
“哦?”刘娥听到她这话,毫不明白其中意思,有如雾水。
“怎么?妹妹还不曾知道么?”秀芳以为刘娥是故意装作不知,才有此一问。
刘娥摇了摇头,只是满脸尴尬地笑了笑:“妹妹才给秦国夫人请安回来,倒确实未曾听见何来喜事。”
“原来妹妹还不知道?那我可要先向妹妹贺喜了!”
刘娥看她满面笑容,不知她究竟何事如此兴奋,满腹疑虑不得解,只催促她将事说出来:“既然是喜事,姐姐不妨说出来与娥儿听听?”
“我这儿也是刚从夫人那听来的,可是耿佩姑姑亲口说的,我才断然料想是不会有讹的。”秀芳看着刘娥一副无知模样,才半推半就地说了起因。
“姐姐说罢,娥儿洗耳恭听。”说着,又让外面的碧云沏了茶来。
原来,这秀芳先前与秦国夫人请安出来时,正巧听见耿佩与众奴婢们说事儿,正关王府内几个姑娘的去处。说是秦国夫人皆已上奏朝廷,请封何秀儿、张沁、刘娥三人为王爷侧室,其中又属刘娥位份最尊,那二人辅之。秀芳将这些一一说与刘娥,又道:“如今妹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说这非大喜之事么?”
刘娥摇了摇头,推道:“这原是没底儿的事,姐姐如今说来,怕是为时尚早罢。”
“甭管此事真假,总之就差圣旨一道的事,到时我这个为姐的,可要跟着沾光了。”
却说这刘娥素来谨慎,有不重名利,对此事毫不上心,问道:“那姐姐可又如何生存?”
“我自然好办。王爷都有了侧室,我还留在这儿作甚?改明儿我这回了夫人,搬回张府去住。”秀芳这话还未说完,碧云就已来给二人侍茶。
“那姐姐若是去了,可何时才能回来?”
“你也别记挂着这事儿,到时你只需请了王爷旨意,到时你我姊妹定然还是多多相聚的。”
秀芳这儿话音刚落,碧云也未走出储凤台楼下,却见碧霞喘着口粗气跑进来,好容易喘过气来,云:“姑娘!姑娘!那厢册封官来了,请姑娘速速前去受旨。”
刘娥一听,吓得险些一惊,本以为秀芳说的本是无稽之谈,却不想竟成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