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院落中,偏僻的院子是她新婚第二日搬至的新地方,左边挨着的是飒飒作响的竹林,总在夜风轻拂过的时候隐隐作响,整个院子也在整座晋王府的角落中,日出山林,翠林月影,何尝不是她想要的安宁,那座金碧辉煌的宅子中是日日夜夜不曾心安的睡去。
不曾怪过君洛恒半分,不是因为她宽容,而是那诡异的君家大宅,那冠冕堂皇的明亮,却是早已经腐朽的内在,骄纵的少年,苍白而诡异的奴仆,几乎让她感觉不到属于人世间正常的温度和感情,还有那会不时出现的毒药,叔伯们眼中如毒蛇般的目光,都让她心惊,从一开始的害怕,畏惧,到如今的习惯,淡然,不过是因为无数次的惊恐下练就的平静,只有自己知道这样毫无波澜的容颜下是怎样的胆颤心惊,怎样的忐忑不安,活在那寂寞而恐惧的君家,母亲离世前殷殷期盼的眼神,让她咬着牙一点点的生存,即使带上了完美的面具,却不曾觉得后悔,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即使不为任何人,也要为用生命为代价换来她的生存的母亲。
低声的轻笑,你可曾后悔过,母亲,留下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什么都不曾拥有,双手沾满的是溅起的水花,浴池中飘荡的红色玫瑰花瓣散发出阵阵的香气,让她的笑容有着几抹的嘲讽,将我变得如此的冷血,缺乏了属于人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活着不过是为了睁着这双眼睛看着那华丽的大宅在腐朽中慢慢的逝去。
青衣怔怔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在水池中莞尔笑起,灿烂无比的女子,那张绝世无双的清冷容颜上的笑容宛若突然之间绽放在夜空的烟花,瞬间的遮漫了人的心,即使只有一瞬间却是留下了一辈子的抹不去的痕迹。
慢慢的起身,青衣急忙为她披上衣衫,一身的凝脂玉肌让人不得的赞叹那无暇,为君潋澈穿好了衣服,虽然整个晋王府都知道这位圣上御笔钦赐的王妃并不得宠,但是她背后却是镇北王的势力,谁也不敢轻言的怠慢,管家每月也是将该有的红利全部送到,这里的日子除了幽静之外到也并没有什么难过的,为君潋澈穿戴整齐,看着那一身淡蓝的衣衫,青衣有些愣住,似乎王妃极为厌恶府中送来的那些颜色鲜艳的衣服。
带着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似乎不太喜欢府中送来的衣服?”
转眼看看另外一侧不曾动过的衣服,君潋澈的嘴角微微的上扬,事实上她爱穿的衣服只有一种颜色,黑色,可是一般的人家是不会用那种颜色的布料,所有浅色的衣服里面只有这件蓝色稍稍的比较深,她厌恶一切白色的东西,更讨厌那刺眼的红色,一身的罪孽,流着的血液,那白色只会刺痛她的眼睛。
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的温柔婉转。微微的头,慢慢的走出浴池,晋王府比镇北王府好的地方就是有着这样一座天然的温泉池,每一次她心里的黑暗隐隐颤动的时候,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果真可以让心慢慢的宁静。
走出的地方毅然是一片的竹林,低声的对着青衣说道“我想在这里待会,你先回去吧?”
青衣虽然有些不愿仍然不敢违背她的命令,慢慢的离开,一边离开一边回头看着那个坐在大石头上出神的女子。
风吹动竹林的声音带着几分的诡异,隐隐之中有着让人害怕的黑暗,却只是让她渐渐的心静,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样的感觉。
耳边传来人走动在竹叶上的沙沙声音,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青年不住嘀咕的样子,看见了她,青年几乎是惊喜的奔上前来,完全不顾男女有别的道理,握住她的手,眼神也是晶亮晶亮,让她想起了白泽,白泽是那年她在皇家猎狩上救的斑白雪虎,那睁大眼睛无辜的模样既然和眼前的青年无比的相似。
“终于找到你了”
被青年一惊,回过神来将手自青年的手中抽出来,微笑的点点头问道“我与公子认识吗?”
青年显然一愣,貌似有些苦恼的挠着头上浓郁的黑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偷偷的用着眼睛瞄着眼前的女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告诉她他是那只老虎,这样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把人吓死。
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比便,君潋澈只是点头笑道“公子既然不方便,那也不必说?”
看着君潋澈想要转身离开的样子,心中一急,没有经过考虑手就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拉住君潋澈,大声的喊道“潋澈,潋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白泽”
那个名字让君潋澈慢慢的转过了身,眼神带着难得的呆滞慢慢的扫过白泽,这……对她而言,恐怕有些难以理解,白泽,不知道该说什么。用手比了比曾经那只白色的雪虎的样子,换来白泽宛若拨浪鼓的点头。
一向冷静的脸上沾染了几分的迷惑,闭上了眼睛,然后拍拍自己的脑袋,转过身,仿佛没有看见身后的人继续的离开,大白天的,她既然就开始做梦,既然会梦到那只通体雪白的老虎变成人形,还来到她的眼前。
“潋澈,潋澈,我真的是白泽,你看,这里,你看,这里是那年被那个将军射出的伤痕呀”那年的冬天,大雪满山,年少的陛下突然之间大发兴致要上山猎狩,并下令带上各家的孩子,身为臣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君无意带着她与君洛恒上山随行,冷冷的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将箭射入奔跑的动物体内,看着那些直到死都没有办法闭上眼睛的动物,她只是一直在一旁看着,直到骠骑将军谢安在悬崖不远的地方射到那只通体雪白的老虎那刻,看着那双眼睛中流露的凶狠和不甘深深的触动了她的心,设计将谢安诱开,说也奇怪,那只一开始咆哮不止的雪虎却在她靠近的时候慢慢的安静下来,更是将受伤的身子偎依进她的怀中,仿佛巫定了她绝对不会伤害他。
她将他安置在山顶上的一处隐秘的洞穴,幸好猎狩大会也有半个月的时间,她几乎是全心全意的照顾着那只雪虎,甚至难得的戏虐也是出现在那只老虎身上,还记得她为他取名字,一开始的小白,小花引来它鄙视的目光,直到白泽自她的口中脱口而出,看到的却是它睁大的晶亮眼神。
白泽,昆仑山上著名的神兽,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除非当时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是可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
直到猎狩大会的三天之前,她再次来到那个洞穴,却是发现雪虎早已失去了踪迹,惶惶之间却觉得有些失落,微微一笑,或许就是那样的全心全意,那样专注的听着她从未告诉过给任何人的秘密,让她将那只白色的雪虎藏进了心底。
白泽虽然是神兽,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可以见到的是幻化的那只白虎,慢慢的转身看向青年解开的衣衫下肋骨处的伤痕,最初的震惊过后却也是宁静,这时间其实最可怕的是人,那双透彻清亮的眼睛,她相信白泽不会伤害她。
看着她点头,白泽眯起了眼睛呵呵笑起的扑向她,那动作一如曾经的雪虎,让她恍惚之间仿佛看到扑过来的是那头就会撒娇的雪虎,不知不觉被扑倒在地上,手却慢慢的覆上白泽的头,而白泽似乎是终于安心的贴着她,有些埋怨的睁着眼睛看着她慢吞吞的说道,眼睛微微有些泛红“潋澈,我好怕你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