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终究还是降临了,白萱携着一壶酒,飞身上了屋顶,横卧在瓦砾上,与明月对饮,让人不忍打破这一份美好的宁静。
一点动响惊了在暗中保护白萱的楚风:“谁!”看见不远处树上的黑影,楚风飞身过去,不由分说,便动了手。
“楚风,退下!”白萱并不去看,便已知来人是谁,“公子,不知者无罪,既然来了,不妨坐下和我喝一杯。”
来人正是白日所见的恨移天,他笑着放开了楚风,飞身在她身旁坐下,也不客气,拿过她手中的酒,喝了一口,叹道:“好可惜。”
“可惜什么?”白萱看着他问道。
“可惜了这好酒几乎被姑娘当水喝了,这应该是和雪露酒齐名的‘凤舞酒’吧!”说着又品了一口。
“是,但是被我改造了,以‘凤舞酒’为基地,却已不是凤舞酒。”
“酒中带有丹桂的香味,想是姑娘加了桂花酒在里面调和吧!”恨移天说着自己的看法。
“是,是不是另有一番风味?”白萱看向他冷毅的脸庞,问道。
“嗯,酒不似原来那么烈,多了几分柔和。”
“说吧!”白萱不着边际地说了句。
“说?说什么?”恨移天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
“说你来这想说的,说你来这的原因,只要是你想说的,都可以说,我会当作一阵风,听过就忘了,不会对外伸张的。”白萱猜测着他的来意,不会是为了看看她、喝酒这么简单,那么他就是听进去了自己的那番话,想要找人倾诉。
“你……”本来想说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却还是止了口,陷入了沉默,自己和她并不熟悉,为何有这样的冲动来找她,想要告诉她自己内心的苦,这样的自己他没有接触过,在他的心里,任何人都是不可信的。
“楚风、楚夜,你们都先下去吧!”白萱吩咐,只听“嗖嗖”两声,两人便离开了,“说吧!我有的是时间,你想好了再说。”说完把拿回来的酒又递给了他。
喝着被改过的“凤舞酒”,醉了几分,回忆泉涌而来,恨移天这才缓缓吐出压抑在他心里十几年的仇恨:“我的父亲原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在我8岁那年,不知江湖怎么会有了那样一个流言,说我家有一本失传已久的剑谱,是最上乘的剑术,学会的人便可打败所有的人,成为武林至尊,于是谣言纷纷,打破了我平静的童年,趁父亲外出的那一个月,家里被搜刮一空,所有的东西都被砸坏了,最后还逼着我的家人说出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剑谱的下落,由于没有人能说出,所有的人都在一夜间被杀害了,我被母亲藏在只能容下一人的暗阁,看着我的亲人被杀害,却无能为力,当时,唯一的希望便是要找到父亲。就在所有的人都走了,我才出了来,看着到处的尸体,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而那些所为的正派人士却因为一本莫须有的剑谱,残害了几十口人命,我一路乞讨,一路寻找父亲,无意中,在一个树林休息的时候,听到了打斗声,我寻声而去,看见父亲被几个人围攻,本来父亲还可以勉强应付,但是却有人阴险的放了暗器,父亲渐渐体力不支,倒在了血泊中,大概那些人在父亲身上没有搜到什么,便悻悻然离去了,我这才敢走近父亲,只是,我还是没能和他说最后一句话……”
说到这里,恨移天已经哽咽了,或许这段往事在他的心上留下了太大的震撼,从一个幸福的家庭一瞬间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需要怎样的毅力才能活下来。白萱心想着,却又听到他说:“本来,我想随父母一起走,但是我努力让自己活了下来,因为我要报仇,要让他们尝尝这家庭支离破碎的感觉,要他们千倍百倍的还回来,于是,我开始苦练剑法,只为了如今的报仇雪恨,如果不是这仇恨或许我……活不到今天……”
“真是苦了你了。”白萱叹息,一个从小便失去父母疼爱的孩子,带着仇恨活了十几年,他要怎么忍受那份仇恨的折磨,怎么忍受那种孤单,白萱有些同情眼前这个在别人眼中冷血无情的罹恨魔君。
看到白萱眼中的同情,恨移天嗤之以鼻,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
“我有同情你吗?”白萱好笑地看着他。虽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她不会说,“我只是觉得十几年来,你浪费了你娘的良苦用心,浪费了这么长的光阴。”
“什么意思?”恨移天不解的看着她。
“你娘想保护你就一定不希望你为仇恨而活,活得那么累,她一定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生活着,这是每个做娘亲的愿望,而你痛苦的活着,虽然你在报仇,但你并不快乐,只是让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条又一条血粼粼的生命,你最好的方法是让那些伤害的人看到你活得很好,这样你才对得起你死去的亲人,对得起你自己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带着仇恨的人怎么会快乐,我何尝不想与世无争,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可能,只要你有心改变,就有可能,不要再为仇恨而活,为你自己好好活一次,去体验这世上的人情冷暖,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那么无情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只会为自己,放了自己的心,不要再去计较那些过往,要报仇这些年你做的也足够了。”
“可是,即使我愿意放了他们,他们也未必愿意放了我。”恨移天苦笑。
“放心吧!没有人天生愿意争锋相对,刀剑相持,总会好的。”白萱安慰着他,“以后,没有必要,你的剑不要再出鞘了,这样也不会伤害到别人,不会伤害到自己,得饶人处且饶人,恩恩怨怨总会过去的。”
“萱,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谢谢你!”恨移天似乎终于想通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即使在报仇的时候,自己心中都没有一丝快感,今天她的一番话解开了自己心中十几年的结。
“不谢,我们是朋友啊!”白萱笑了笑。
“我……还能有朋友吗?”恨移天怀疑地问自己。
“会有的,我就做你第一个朋友,好吗?”白萱看着他对自己的不自信,笃定的说。
“好。”两人相视而笑,终究只是一个夜谈,就化解了一个人十几年的仇恨,恐怕她白萱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