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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入宫廷

金色琉璃殿,殷红绣罗裙,衣袂翩飞,冷风飒飒,吹皱一池春水。

清雅桐木琴,醇香白玉杯,音韵交错,舞姿如霞,美艳满园芳菲。

青锁头戴白玉百花钗,脚蹬金丝布帛鞋,站在舞池中间,随风而舞。她眉似细柳,眸若星辰,纤纤细腰若流纨,一颦一笑带着千娇百媚,若只看这舞池,定会以为这不是凡间的盛宴,而是九霄之上的仙女,映下来的蜃楼海市。

一曲完毕,舞池正对的方向响起啪啪两声掌声。

“好一曲蝶恋,如此舞姿,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来几得见。”

青锁起身抬眸,一双眉目如画,唇角轻扬,媚于言语。

“皇上谬赞了。”

慕容宇便是看过佳丽三千,也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的美人。

这是怎样的一位女子?

倘若你听过那深山之中叮咚的泉水,定会想象出这清脆温婉的声音,倘若你看过那雨后霓虹的艳丽,定会想象出她那娇妍而素雅的面容。

慕容宇看着青锁慢步退出舞池,将视线移至自己的弟弟慕容皓身上。

“如此美人,贤弟为何不自己留着,反倒敬献给朕?”慕容宇说着,深若黑夜的眸子更暗了几分,唇角虽是微微扬起,却丝毫看不出笑意。

慕容皓抱拳笑得清朗:“今日乃皇兄寿辰,臣弟猜测,众位大臣定是早已将奇珍异宝敬献个遍,臣弟自然要敬献些与众不同的。”

“哈哈哈,好一个与众不同,臣弟的好意,朕就收下了,来人,赏黄金千两!”

舞池边上的笑声随风飘至百里,青锁在院外便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听到皇上收下她,眉角微微皱起,轻轻叹口气,心里暗暗说着:王爷,如果这是您想要的,锁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衣袖下的素手已握成拳,芊芊细指皆敛于掌内。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青锁慢慢舒展了紧握的拳头,深吸一口气,又挂上了那温文而又淡雅的笑容。

“吾皇口谕,皓王府青锁接旨!”

语音方落,众人齐齐跪下,青锁跪在当中,规矩地叩拜。

“皓王府青锁接旨,吾皇万岁。”

“传皇上口谕,皓王府青锁,封为玥夫人,入住雨花阁,钦此。”

一来便封了夫人,不愧是皓王府出来的美人,真是羡煞了一旁的众舞姬。青锁却好似早已知晓一般,淡然地叩拜跪谢隆恩,在一旁小婢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塞于那公公的手中,笑颜轻展,淡淡道:“那便有劳苏公公了。”

那苏公公并未觉得青锁知道他的名字有何不妥,只是嘻嘻地笑着:“夫人这话严重了,日后小的还指望着娘娘呢,只求日后娘娘飞上枝头了,莫要忘了小的才好。”

苏公公边说着,边带路往前走,青锁则笑着点头,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悄悄议论着这位新封的夫人好脾气,日后可有福可以享了。青锁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议论声,继续往前走着。

一行人来到走过翊坤宫,穿过长春殿,终于来到了这安静雅致的雨花阁。

一进门便看到一条石子小路直通屋子,小路两旁分别是一个花坛和一个圆形石桌,石桌下面摆放着四个小石凳,石凳旁边,是一颗高大的杏树,正把整个石桌都遮挡起来,树荫甚至蔓延到小路另一边的小花坛,花坛里,迎春花开的正盛,院落四周则种着青翠雨竹,真真是个雅致的住处。

这雨花阁的屋子分为三间,一间是外室,两间内室,分别用于就寝与弹琴作画。

青锁看着屋内淡雅清净的摆设,一直紧绷的心终是慢慢舒展开来。都说皇宫是个可怕的地方,依她来看,也未必嘛,至少住处是极好的。

青锁在琴前坐下来,轻轻拨弄了两下,珠玉般的声音散落一地。

她一首托腮,一手在琴上随意摆弄着,弹出的曲调虽是断断续续,却也带着主人略略悠闲的心情。

是有多久没有如这般弹琴了呢?青锁心里想着,眼中闪过曾经的画面。

那个时候,慕容皓吹箫,而她弹琴,他看着她,眸子里是似水柔情,她看着他,亦是绵绵情意。那个时候的她,才十三岁吧。

一晃,七年过去了呢,她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长成了知书达理的姑娘。她以为自己可以这样一直一直地陪在王爷身边,即便是王爷有了妻,有了妾又如何,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安好,就够了。

可是,没想到,那一日,王爷将她召入书房,摸着她的长发说:“青锁,如果要你为我入宫,你可愿意?”

依旧是那么温婉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如同一把刀子,恨不能将她的一颗心千刀万剐。她想要问问王爷,问问他可否曾有那么一点儿在意过她,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只记得,她微微颔首,而后便是王爷爽朗的笑声。她听到他说:“嗯,锁儿真乖。”

锁儿真乖……

一如初入王府时,他对她说的:嗯,锁儿真乖。却不知,只五个字,便让她沦陷至今而无法自拔。王爷,只要这是你想要的,锁儿即便粉身碎骨又如何,只要这是你想要的……

琴弦声声动人,青锁越想思绪越乱,终是将琴弦胡乱一拨,对着窗外叹气。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去,天边烧起了如火的红霞,她的贴身丫鬟若然点上了灯,昏黄的灯光映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如此安宁的生活,是她好久没有享受过的呢,只是,如此的安宁又能延续多久呢?

“主子,时候不早了,要不要传膳呢?”

若然走到青锁身旁,看着青锁的样子有些担忧,不自觉地又多说了几句。

“主子看起来面色不好,可是初来乍到,不习惯这宫中的生活?”

青锁听到若然关切的话,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先不传吧,我……不饿。”

说着,青锁又开始抚弄起自己的琴。这琴是王爷给她的,是她弹了近十年的琴呢,也许,对于王府的回忆,就只剩下这把琴了吧。

天边的红云慢慢变淡,最后只剩灰白,太阳早已沉沉落下,整个世界都暗淡下来。屋子里的灯光依旧昏黄得让人看不清楚,她不禁轻声吩咐。

“若然,再掌一盏灯,一盏有些暗了。”

房子里响起轻声脚步,又一盏灯亮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个声音。

“如此,可好了?”

青锁一听到慕容宇的声音,琴声戛然而止,眼中的清澈立刻变成了慌乱,她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

“臣妾,臣妾不知是皇上……皇上恕罪!”

慕容宇坐在桌子旁,并未立刻让青锁起身,而是略带深意地看着她。

青锁久久未听到慕容宇让她起身的声音,悄悄抬起头,一双灵动的眼眸直直地对上了慕容宇那略带探究的眼神,她赶忙又低下身去。

“皇上,臣妾……”

一句话还未说完,慕容宇便打断了她,让她起身坐在他身边。

“抬起头来。”慕容宇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青锁坐在他身边都觉得有些冷冷的。她轻轻抬起头来,慕容宇立刻捏住了她的下颌,那重重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捏碎一般。

青锁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就是她嫁为夫君的人。此时此刻,他却如同对待犯人一般对待她。下颌传来的疼痛早已麻木,倨傲的眸子里滑下一滴咸咸的泪,沿着脸颊掉落唇上,是苦涩的味道。

慕容宇看着那美艳绝伦的女子,看她在他面前如此脆弱,仿佛眸子里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完一般,她又是如此的倔强,好似无论什么都无法令她屈服一般。倘若她是常人家的女子,他定会与之为朋为友,可她却是慕容皓的人。

既然她有着如此的出身,那也别怪他不客气。

“朕方才进屋前看到你这里一个丫头,相貌还算不错,你宣她进来服侍。”慕容宇说着,把青锁甩在一旁,径自进了内室,坐到了床上。

青锁被慕容宇方才的话惊到了,他竟然在她的宫里要她的丫鬟来服侍……若是换了任何别的妃子,都会羞辱得自尽吧。

想到此,青锁唯有苦笑,心中纵有千般万般的不愿,却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唤了她那守在门前的丫头碧玉过来。

只听到青锁一句“去服侍皇上”,那小丫头立刻像中了头彩般,面上立刻换上了欣喜之色,眉宇间也多了几分高傲与轻蔑。

然而,不管碧玉如何笑得开心,青锁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唇角一直带着看似自然实则僵掉的笑容。

直到碧玉进了屋子,屋内的灯熄了并传来悉悉索索的笑声,青锁都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外。

初春的夜,有些凉,凉到了心里,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一颗被抛弃的石头,从里到外都是僵硬的。

她慢步走到杏树下,坐上了那冰冷的石凳,一阵风吹过,空气中都是杏花那甜甜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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