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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次相见

夏美霞找遍了全城的中介公司,对方一听到是周家在招护理,便当即拒绝,即使是两倍的薪水,也无人问津。

正在她惆怅满怀时,家里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

夏军是夏美霞的哥哥,但两人已有二十二年没有见面,只是偶尔电联,维系这份电联关系的是夏美霞未婚生育的女儿夏紫藤。

二十二年前,夏美霞在家乡未婚生下夏紫藤,任凭家人如何质问打骂,都不肯说出孩子父亲的姓名。孩子满月后,夏美霞便交给夏军抚养,自己则跑到了城里打工,从此再也没有回去,只是每月固定汇钱回家。

夏军从小十分宠爱夏美霞这个妹妹,又因他与妻子不能生育,便将夏紫藤作为亲生女儿抚养,对外也是称夏紫藤是亲生女儿,就连夏紫藤也被蒙在鼓里。

从见到夏紫藤起,夏美霞的眼睛就不曾从女儿身上离开过,她不敢想象,当年那个在襁褓里喜欢哇哇大哭的女儿,如今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虽年近四十,但在同龄人中夏美霞还算是保养有方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可是,跟对面的夏紫藤一比,落差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夏美霞那依靠化妆品保养修饰的皮肤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女儿那晶莹水嫩的天然娇肤。

“紫藤,叫姑姑。”夏军推了一把夏紫藤说。

与夏美霞记忆里那个强壮结实的哥哥相比,眼前的夏军变化极大,她已经认不出来了,现在的夏军头发稀疏、皮肤黝黑,额头上布满了皱纹,双手粗糙,指甲缝隙里黑乎乎的,典型的农民形象。叫夏美霞看了,十分心酸。

“姑姑……”紫藤开心地叫道。

“诶。”夏美霞嘴里应着,甜在心里。虽然这是二十二年来第一次与女儿见面,但她却完全没有陌生感,紫藤这一唤,她更是觉得亲切和感动,一下子就湿了眼眶。若不是顾及这是在周家,她早就冲上去把紫藤拥在怀里,向她请罪,请她原谅她逃避现实,抛弃了她。

夏美霞与紫藤的父亲是高中同学,当年两人偷尝禁果后,男人竟因胆小懦弱,不肯承认孩子是她的。发现怀孕时,夏美霞的肚子已经很大即将临盆,起初家人包括她自己都以为只是长胖了,所以只好将紫藤生下。

但夏美霞始终无法面对紫藤,因为看到女儿就会让她想到紫藤的父亲,家人也担心未婚生育会影响夏美霞的人生,便由哥哥夏军来抚养。

所以,夏美霞对紫藤,有太多太多的歉疚。这十八年来的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她无不在思念着紫藤,却又因憎恨那个男人,怕见到紫藤会勾起那段伤心的往事而没有勇气回家。而且嫁入周家后,由于担心思想保守的周云霄知道她未婚生育的过去,就只好压制这份思念了。

所以,现在看到紫藤站在她面前,那么真实触手可及,她是又喜又惊,却要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紫藤,你先到园子里转转好吗?爸爸有事要跟姑姑商量。”夏军拍拍紫藤的肩膀,和蔼地说。

“恩。”紫藤乖巧的答应。

夏美霞赶紧招手吩咐佣人,“小禾,你带紫藤小姐去后花园转转吧。”

“好的,太太。”

小禾年龄与紫藤相差无几,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一个月前才到周家,给陈妈打下手,帮忙跑腿。

紫藤跟着小禾一离开,夏军就开门见山道出了他的来意,“紫藤已经从卫校毕业了,在家呆了两月,但咱没有关系,走不了后门,没办法将她安插到镇医院去,我跟你嫂子商量了好久,才决定来找你,希望你能给她找份工作,我们不想她像我和你嫂子一样一辈子窝在山里,没出路,要是再嫁个山里人,准是要受苦的。”

听了夏军的话,夏美霞沉默了许久,对紫藤,她关心得太少了,连女儿已经毕业都不记得了,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围着周穆野转,忙得焦头烂额,所以许久都不曾给老家拨个电话了。

“哥,你说得对,我也不同意让紫藤呆在老家,出来见见世面还是好的。”

“那你看能不能帮她在城里找份工作?”夏美霞的话让夏军定了心,便试探的问。

“哥,你怎么跟我那么客气,紫藤她是我的女儿啊,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给她安排的,哎……”夏美霞叹了口气,接着说,“更何况我欠了她那么多,是这辈子也还不完的。”

“别这么说,你也有你的难处,特别是嫁到这样的富贵人家,事事都要小心,我也是没办法才带紫藤来找你的,只怕是打扰了你家人,会给你带来麻烦。”夏军担忧的说。

“不打紧的,哥,谁还没有个亲戚来往啊?”

“那就好,那紫藤我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夏军说着起身提起放在脚边的一个布袋,“这是你嫂子给你准备的老家特产。”

夏美霞赶紧接过来,“别急着走啊,吃了饭,我再叫人送你去车站。”

“不了,家里还有好多活呢,我就不跟紫藤道别了,那孩子心细,喜欢哭鼻子,要看我走了,准哭。”

夏军坚持马上走,夏美霞见挽留不下,便赶紧召唤司机把他送去车站,临出门时还硬塞给夏军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两万块钱,对哥哥,她欠下的债太多了,不是金钱能偿还的。

“有空记得跟紫藤一起回家看看,到爸妈坟前烧柱香,二老生前最疼你了。”出门前夏军说。

夏美霞听了哥哥的话,眼泪哗的就留了下来,对她的生身父母她亏欠更多,父亲因患肝炎死得早,而后母亲也因思念父亲郁郁而终,那时她刚念中学,全靠哥哥夏军支持抚养她。

当年未婚先孕,如果不是哥哥嫂嫂帮助她抚养孩子,她恐怕早就带着孩子一起自杀了。后来她离家外出打工,二十二年不曾回去,哥哥也从来没怨恨过她,一直为她抚养女儿,保守秘密。

她嫁入周家后,夏军为了帮她保守秘密,从来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更不曾到过她家拜访。所以这一次,夏美霞看到夏军带着紫藤来,心里便有了些谱,如果不是有难处,哥哥断然不会来找她的。因此,她便打定主意,不管夏军说什么,她都答应。

送走了夏军,夏美霞便赶紧去找紫藤,她还要好好想想给她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还有怎么跟丈夫周云霄介绍紫藤,紫藤是她女儿的秘密,绝对不能说出来。

小禾先带着紫藤逛了一圈周家的别墅东楼,紫藤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的住宅,在东楼区光是卧室就有八九间,客厅也有三四间,有会客的大客厅、小客厅,她们刚才呆的就是小客厅;还有看电视的、看电影的影视厅;书房则大得像一座小型的图书馆,这是紫藤最青睐的,站在书房门口,她在心里憧憬着,能在这里面看书,或者借几本给她也好。

逛完东楼,两人正准备去后花园时,小禾却被陈妈唤住了,差她帮忙拿东西,她只好让紫藤自己先去后花园,等她办完事就去找她。

去后花园需经过西楼,紫藤估摸着这边应该也有十几间房间,“这些房间都是做什么的呢?”她边走边想,听小禾说,家里人都住在了东楼,那西楼的房间都空着吗?多可惜啊?想起了大学的同学,好多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家里都没有足够的房子居住,有的到现在还跟父母共用一个房间,这贫富差距太大了。

而且房子太大了,显得冷冷清清的,特别是现在天气已经变凉,东楼由于采光好,还算暖和,这西楼就完全相反,采光差,呆在这里一股阴冷潮湿的感觉。紫藤独自走着,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加快了脚步,她从小就胆小,天色一暗下来绝对不敢出门,晚上睡觉绝不关灯。

快走到尽头时,出来传来“砰”的重物落地的声音,着实给她吓了一跳。

接着,她听到了轻轻的呻吟声。

是男人的声音,她断定。

可是,小禾不是说大家都住在东楼吗?这西楼怎么会有人呢?想到小禾的话,紫藤手心都冒了汗,不是有鬼吧?但现在是大白天啊,她听舅舅讲过很多鬼故事,故事里的鬼都是晚上才活动的。

想到舅舅的话,她又为自己壮了点胆子,而好奇心又驱使她想要弄清楚这呻吟声的来源。于是,她便沿着走廊往回走,仔细地辨别声音的来源。

靠近主卧时,呻吟声越来越清楚,她确定,声音一定是从这扇门背后传来的。但是,在门口呆了好久,额头冒了好多汗,她都不敢打开门。

“咣……”突然门后又传来一声很大的声响。将伏在门外的紫藤吓了一大跳,不过,这一声倒是给她增加了勇气,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拧开了门。

“啊!”紫藤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一个右腿缠着绷带的男人躺在地上,一个牛奶杯和一份三明治还有托盘洒落在他身边。

她来不及去思考这个男人是谁,他发生了什么事,以她的职业条件反射,第一反应便是赶紧查看男人的情况,是否伤着。

“喂,喂,先生……你还好吗?有没有伤着哪里?”

“你没长眼吗?”这个陌生的女人突然闯进来,令他非常不快,偏偏她还不识相,多管闲事。

夏紫藤并不理会周穆野的不友好的态度,她在医院实习时,见过太多坏脾气的病人了,“对不起,先生,您的腿伤我看到了,我指的是您除了腿伤,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着了,您先别动,我去找人帮忙。”

“等等……”周穆野揪住欲离开的夏紫藤,他可不希望惊动全家,“扶我起来。”

“不行!”夏紫藤叫道,“在没有确认您是否受伤前,我不能扶您起来,万一再伤着其他地方怎么办?”

“好!好!好!”周穆野实在拧不过这个固执的女孩,“我没事,如果内伤不算在内的话,除了腿,其他地方都没事!”

“内伤?”紫藤吓得大叫,“都摔出内伤了,还说没事,内伤比外伤更严重,你知道吗?我曾经见过一个跳楼的病人,送到医院时,外表一点伤都没有,可是,不到半小时人就不行了,后来解剖一看,发现内脏都摔烂了……”

“你的内脏才烂了呢,我的内伤不是指具体的物体的内伤,我说的是精神方面的内伤,懂了吗?”周穆野冲着紫藤吼道,他真是败给这个陌生的女孩了,又固执又笨。

“哦……好像懂了,”紫藤似懂非懂,又继续问,“那你受了什么样的精神内伤?”

“!”周穆野彻底无语了,“小姐,我请你先扶我起来好吗?这地板很凉也。”

“哦,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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